（2 ）真假翡翠

  “这是赵先生，赵小姐。”

  “快请进，请。”
 
  那老者赵先生年纪和忍庵仿佛，也六七十岁。裹着呢睡衣，大约怕冷，脖子上缠着丝围巾。尖脸细长大眼睛。当年风姿不凡，女儿像他，他怕对客人不敬，扯下头上绒压发帽，丢在一边，他开口不圆滑，甚至笨拙，不像社会上老油子。

  忍庵称赞房子精致，家具高档。他训练有素的眼睛已经看出客厅的红木家具不是一色原配，其中雕花茶几，花几最出色。玻璃柜最卖得出，心中飞快地估了个总价。

  赵先生请忍庵入座——已经摆好酒菜的大理石面老红木圆桌和古凳——忍庵举手谢绝，要看东西。

  东西早已排成一队，罗列在一面空墙壁的地板上，等候着他。

  几个锈出绿色的青铜器件，形状不一。

  忍庵离之一二步，不再走近，略歪头瞥一下，点头表示看毕。

  几个半米多高的花瓶，一只红釉，一只黄碎片纹。

  其中一只是青花的瓷油灯，连着小瓷壶，红木写字桌上有些小件，几个水仙盆，一套珊瑚红盆子，一只青花大汤盆，几只碗。几个进口的洋瓷餐盘。

  忍庵仍是一件只瞄一眼，唯有一只小碗，他伸手拿起，看了碗底。

  忍庵点头，回头看看赵先生，意思是就这些？

  父女俩早已不满。赵先生犹豫一下，进自己房取来一个手绢包，摊开，一枚老戒。

  忍庵嫌吊灯光暗，女儿让他坐单人沙发，凑上落地灯罩，忍庵精神突然紧张，去年上海一个真假翡翠官司，闹得沸沸扬扬，他几个同行失脚落进去，至今未了结。

  赵先生呐呐道：“这个，我娘留下来的，有次他生病，要大钱，她不肯动这个。说不能动，说明这东西......”

  大家静候忍庵开口。

  忍庵艰难道：“光头呢，是有的，你讲一定是翡翠吧，这难讲......”

  赵先生勃然大怒，眼睛发亮，碰上了骗子。

  赵小姐早不耐烦，一直冷笑，埋怨小沈道:“带这种人来！他根本没见过，他哪里......”

  小沈尴尬已久，却愤怒起来，压抑声音抗议道：“他？博物馆也做过，皇帝的东西也看过摸过，你这个比皇帝的还好？”

  忍庵听见叽咕，回过味来，慢慢放下东西道：“我老了，眼神不好。唔，是老翡翠。戒面宝是所谓的玻璃种，一口气，马鞍假，七成金，清朝的东西。”

  几个人吐长气，脸上泛出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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