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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利特:以罗马之名——亚得里亚海右岸行(五)

(2024-10-12 05:57:57) 下一个

 

 

斯普利特:以罗马之名——亚得里亚海右岸行(五)

 

斯普利特不同于达尔马提亚所有其他城市,它具有一种那不勒斯风情。我去年去那不勒斯,写了一篇:朝至那不勒斯,夕死足矣。南意那种主题鲜明的喧闹嘈杂,不走中间路线的生活方式背后,有某种微妙的方式平衡,从而达到共生——曾经的一个大帝国,其余脉足以聚拢一个精神共同体。

从局促的希贝尼克来到斯普利特,所见立即海天空阔起来。Riva海滨大道,像极尼斯英国佬散步大道,但更宽,也干净,两旁商铺林立,除千人一面的旅游纪念品外,也有些当地的特产如葡萄酒。作为典型度假符号的棕榈树在大道两侧摇曳生姿,与远处的地中海松的疏影遥相辉映,在熟悉的南法南意情调上,平添巴尔干英姿。里面一排皆餐馆,食客一律坐在外面terrace,一杯酒可以喝一下午,吹着海风闲聊。形式大于内容,吃啥不重要。餐馆的布置很现代,墙面却透露着沧桑,分明就是戴克里先皇宫的外墙。

在海滨大道找了一家出海游的摊位,摊主Anita和颜悦色,不厌其烦给我们讲解。那就订吧,我对梅梅说。梅梅应该看上了他家的船,略带复古的颜色,有点迷你yacht的模样。

既然是寻踪权游,自然要匹配场景。这里是弥林的主要取景地,大量经典的场景在城中及附近取景。弥林城内景拍摄于斯普利特市内的戴克里先宫。

戴克里先皇宫。如果去年的塞维利亚那些小巷是纠缠的葡萄藤,这座皇宫即城,城即皇宫的小巷就是梅梅放弃编织的毛线团。忒休斯用线走出迷宫,我们幸好有谷歌地图。夜游皇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典型的罗马建筑风格,罗马世界随处可见。远不及罗马卡拉卡拉浴场、古罗马广场、帕拉蒂尼山,但其历史延续性的价值非同寻常。

穿过码头边夹在卖义乌小商品的店铺,银门赫然在目,据说当年戴克里先就是从这道门进入了他告别显赫皇位后的私人空间。我用左脚,直接进入了古典时代。站公元三世纪的罗马宫殿满是廊柱的庭院,前方有殿堂的入口;左侧是戴克里先的陵寝,后来改建为大教堂,看上去像异教建筑,若非旁边的钟楼提醒这是基督教建筑。往右,是医神爱斯库拉皮厄斯神庙。到处都挤满了人。

斯普利特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宫殿的区域内,而余下五分之四人口,从早到晚都穿行其间,穿越宫殿区,从北到南,从东到西的通道是从港口到新城区最便捷的道路。满眼房屋,犹如蜂巢,用完了每一寸空间。

这里只有一个极不和谐的景观。在皇家殿堂内院这片非常漂亮但不大的开放地带的中间,安放着一位4世纪主教的塑像,据说这位主教为斯拉夫人赢得了在礼拜仪式上使用他们自己语言的权利。它明显打乱了这宫殿建筑的比例,让人觉得宫殿建筑矮小而凌乱。但是意识形态最具蛊惑的民族主义总是占上风,哪怕是发明的,泛斯拉夫主义即之一。见大家都在摸主教的脚拇指,我也不免俗摸了一下。

而真正的好东西却被视而不见。柱廊左侧尽头,立着一个从埃及来的暗色调花岗岩斯芬克斯雕像。这是宫殿原有装饰的一部分,却比宫殿本身年代久远得多,其历史比宫殿的历史长一千七百年,是埃及雕塑黄金时代的作品。虽然这座斯芬克斯长不足一米五,但材质致密,堪称完美。人们投给它的目光远不及广场两位上扮成罗马士兵的演员,跟他们合一次影,要价5欧。

找到地宫,龙妈关龙的取景地,一点不起眼。不知权游剧组用了何种魔法,稀松平常的地方,在影片里立即光彩夺目。

在毛线团里瞎晃悠,居然可以毫不费力地找齐了另外三个门:金、铜、铁。金门最漂亮最气派,有一位小提琴手,拉舒曼,五音不全,连逢街头艺人必打赏的梅梅也嗤之以鼻。准备离开回酒店,误打误撞回到人民广场。听到酒吧乐手唱Phil Collins,那音准,偏爪哇国去了。

梅梅其实早就逛不耐烦了,不停嚷着要出海。也该出海了,这是我们亚德里亚海之行安排的唯一一次出海,因为蓝洞。去年准备去那不勒斯湾的卡普里岛蓝洞,号称最美蓝洞,因天气不好,没去成。果然不出所料,这次也未能如愿,同样是天气原因。Anita说,这个季节风大,禁止去蓝洞,也有可能出海人数凑不齐;还说我们运气其实还算好,虽然风大,但明天天晴,可以出海,还可以浮潜划SUP。

按捺不住的兴奋。梅梅说,像小时候学校里第二天不用上学,去野营。晚上睡不着,把水壶挂上又取下,然后再挂上又取下。码头翘首以盼,等来船长和大副——俩小伙,高挑瘦削,身形敏捷,皮肤黝黑,招呼大家上船。克罗地亚的斯拉夫男人的模样,其骨相毛发与欧洲——我是说日耳曼人的欧洲,甚至南欧人——都不太一样,北美那种肥胖极少见。人人都像帅成德约科维奇。

梅梅嗖地跳上去,不知啥时候学会的凌波微步。快艇上来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说英语。一对年轻人,恋人模样,英国腔,最闹,手舞足蹈,在船尾躺下又站起,嘴里哇哇叫个不停。几句Hi,算是认识了,同舟共济,狭小空间里,最容易形成共同体,哪怕是短暂的。

大家坐定后,船长潦草讲了我们的行程——先到特洛吉尔观光,然后去Blue Lagoon浮潜,接着去Island Ciovo看海发呆,最后踏着夕阳归航。看着船长,不由感叹金钱的力量,甚至可以塑造人类的外观。这个世界再不会有贝托鲁奇描述的那种前消费时代的淳朴的表情。

一片松绿色的海面上,两艘水上滑行艇在我们的快艇左右两侧,时而飞奔,时而缓缓游弋,好像我们是航母。

特洛吉尔,一座威尼斯风格小镇。巷子没有最窄,只有更窄,弯弯曲曲,肠道般错综复杂。走在里面,只能单行。这是一座金棕色的城市,当地那种黄灿灿的表皮酥脆的甜酥饼的颜色。也像种在花钵里的一株植物,花钵被打碎了,但土壤和树根依然抱在一起。比如码头上,就有一座斯拉夫化的威尼斯宫殿,但比威尼斯小多了。我们在此停留一小时,大部分时间我们在长椅上发呆,看人来人往。梅梅说不喜欢这里商店的push sale,不舒服。

几次上船下船,下海上岸。阳光变得和蔼可亲,很快来到归航时刻。夕阳在快艇激起的浪尖渐渐下沉,最后隐没。本想诗意一番,却不料可能觉得无聊了一整天,船长决定搞怪,高速冲击大浪。恰好旁边有另一艘也在归途,俩船开始对飙,浪打浪,每每感觉船要翻未翻,妙至毫巅。海水滔天,浑身湿透。我们兴奋得哇哇叫,梅梅却被吓得哇哇哭。尖叫声中,船长大副更来劲。说实话,说不怕是装的,外强中干。反正浑身上下都湿透,再湿点,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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