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三青团与共青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青年组织。三青团于一九三八年成立,由国民党直接领导。共青团于一九二二年成立,由共产党直接领导。如此水火不相容的两个组织,在父亲与我两代人身上却演绎出一段令人难忘的故事。
一九四四年,父亲入读北平私立大同中学。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国共两党尽管理念不同,但都十分注重青年学生的思想教育。学校里特别开设了三民主义课程,但同时校内亦有一些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好在那时父亲年龄尚小,除了读书,并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然而,世上防不胜防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
一九四六年,在父亲读初中时的一天,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通知父亲课后到西城区开会。父亲犹豫不定,便找了一个校友商量,那个校友愿和父亲一起前往。于是,他们骑车到达了指定地点,见到院门上挂着三青团的牌子,有人告知他们会议取消了。仅此一次,父亲的历史里便有了一个三青团的阴影,这为他日后申请加入共青团和共产党时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反反复复的交代,说来道去,不过是一个三青团的牌子和一个取消了的会议,父亲觉得十足冤枉。后来,经过调查,确认了父亲的确不是三青团团员,才先后批准他加入了共青团和共产党。
流年似水!几十年之后,父亲的这笔糊涂账,居然莫名其妙地延续到了我的头上。
中学时代,我就读于北京市八一中学。在五年的中学时光里,我应该算是一个自强自律的学生,有意识地在各个方面训练自己。首先是获取知识,除了各门功课成绩优秀以外,我不断地利用课后自修,阅读了大量的世界名著。其次是培养能力,那时我承担了各种社会工作,经常设计和组织班级的各项活动。并尽我所能地辅导同学的功课,使很多原本成绩落后的同学最终成为优等生。最后是磨练毅力,年轻时节,我患有过敏性哮喘,这为我参加当年的经常性的下乡务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我却从未退缩过。日间在尘土飞扬的麦场劳作,夜间靠止喘镇静药入眠。如此这般,经年累月的付出,使我渐渐成为一个师生们喜欢的女孩。
但到了加入共青团的年龄时,问题却出现了。那时,我诚心诚意地递交了入团申请书,但却久久没有下文。等到第一批团员入团时,我才知道自己不在那个行列里。显然这对年轻好胜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其实,当时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知道,是因为父亲的那段不明不白的三青团历史影响了我。但没人告诉我,或许是为了避免伤到我,亦或许是没人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于是,空留了我一个人在困惑中挣扎。尽管我的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但所幸的是,我并没有在失望中沉沦,而是一如既往地努力着。
到了第二批团员批准之前,我的班主任许以莉亲自到父母的单位作档案调查,借以澄清父亲的“历史问题”。由于母亲是她单位的院长,所以老师直接告诉母亲,学校里决定批准我入团。母亲欣喜至极,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至此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岁月悄然,转眼之间,几十年的光阴已从指尖匆匆划过!直到父亲高龄时,写了一部五十万字的《暮年忆往》,其中提到了他那段“三青团”的历史。我拜读之后,母亲才告诉我:父亲三青团的旧事是延迟了我入共青团的原因。于是,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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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世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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