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这篇文章是本人几年前为欢呼德国新出台的中医政策而写的，刊登在欧洲最大的华文报纸《华商报》上。前段时间因屠呦呦获奖而在国内很多论坛又引发了有关中医的大论战，质疑中医甚至否定中医的声音不绝于耳，海外那么多人几十年坚持不懈地弘扬中华民族的魁宝——中医，造福世界人民，它在自己的故乡却遭到如此境遇，令人心寒。不过我坚信，那些妄图诋毁中医，消灭中医的人是不会得逞的。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国宝定会世代相传，发扬光大。

       《中医攻陷了德国这个顽固的堡垒》
                    五味子

  在德国第一次耳闻我们的国宝-中医的境况，是九一年我到德国两个月后一个留学生告诉我的，他说，这个暑假我到巴伐利亚州一个中医院打工去了。我好奇地问，你又不是学医的，能干什么？他说，那里的病人实在太多了，医生只管给病人扎针，没时间拔针，我的工作就是给病人拔针。我惊讶不已，啊？。。。这也太夸张了吧？虽不敢全信但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结识了国内某著名中医院的王教授，他刚关闭了开业四年的中医诊所，转行开旅行社了。他愤愤不平地和我说，中医在德国根本就无法发展，限制太多了。王教授的遭遇和话语无疑给我这个准备在德国走中医之路的创业者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两幅不同的画面同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反差也太大了。哪一个是真实的呢？带着这个问题我开始了探寻真相之旅。  

  经过多方的查证，我逐渐了解了一些情况。原来在德国还真有一个著名的中医院，它是由私人创立的。此人是个富翁，不幸下肢瘫痪，坐了多年的轮椅。抱着一线希望到北京求医，结果针灸和草药让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从此迷上了中医，倾其所有把祖上留给他的一个城堡改造成中医院，聘请北京中医院的医生（每年四名医生轮换）为德国病人治疗。这是违反德国医疗法规的，因为德国法律规定，未经国家考试，任何人不许对病人实施治疗（包括自然疗法）。而中国的医学学历和职称德国是不承认的。奇怪的是他却从卫生部获得了批文（空前而且至今还是绝后的），更令人不解的是，所有的保险公司在坚持”拒付中医治疗费用”这一政策的同时竟然都独独为在这家中医院的病人支付全额费用。这家中医院顿时名声鹊起，病人趋之若鹜，最幸运的病人也要排队等半年方能入院。九十年代中，一个台湾的蔡姓老板看得眼热，也想在北部照此开一个中医院，申请了两年无果而终。他也许是了解一些内幕，也许是猜测，对我说，这个中医院背后是政府支持的，政府是希望引进中医的，但又不敢得罪利益集团，只能以中德友好交流的名义搞了这个中医院，作为示范和样板，试图慢慢影响民意。但仅此一例而已，怕招惹麻烦。果然在这家医院十周年庆典时，中德双方均高规格地前来捧场，可窥一斑。（见附图）后来当我开中医诊所的申请被驳回，拿着媒体有关该中医院的报道与卫生部的官员据理力争时，你猜他是怎样回答的？他说，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深圳吗？这个医院就是我们的特区。听得我大跌眼镜，无言以对。    

  了解了这幅特殊的画面，再来看看一般的情况吧。自80年代以来风靡西方世界的”回归自然”之风在德国也是常兴不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摒弃副作用极大的西药，转而寻求自然疗法，特别是对诸自然疗法中的佼佼者——中医针灸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据权威民意机构对数千名病人的问卷调查显示，70，4%的的患者对针灸治病抱有兴趣，表示有机会愿意一试，三分之一的人接收过针灸治疗，其中85%以上表示有一定或显著的疗效，对针灸治疗持否定态度的仅占5，6%。可见中医已深得民心，这也促使越来越多的德国医生开始学习中医理论和针灸技术，已有一万多名西医和数千自然疗法医生在医院和诊所里应用针灸和草药等中医治疗手段。但是，众所周知，德国是一个非常严谨和保守的国家，尽管英法荷比意等邻国都已对中医持比较开放的态度了，德国当局和医学界却一直对中医排斥和抵制，中医得不到应有的承认和地位，无法列入法定医疗保险，从治疗感冒到心脏移植的费用均可由保险公司支付，但看中医则需自掏腰包。因此接受中医治疗成了少数人的专利，多数工薪阶层被排除于外，严重制约了中医的发展。因此就出现了冷热并存的局面，一方面是民众热捧中医，渴望得到中医治疗。这里我再举两个我亲眼目睹的例子。德国医学研究院请来合作研究的中医张教授仅一年时间就成为当地名人，当他的工作合同到期要返回中国时，数百名病患签名请愿外国人管理局，要求破例让他留在德国。(要知道德国人的排外是有名的)。我所在城市一位口碑极好的女中医过生日之际，病人自发组织的合唱团献上了一首专门为她谱曲的赞美歌。歌中唱到：“你是上帝从中国派来的天使，用小小的银针，解除了我们的病患。我们无比爱戴你，愿你永远与我们在一起。。。。。” 。而另一方面却是法规限制和西医压制中医的发展，因此本文开头出现的两幅图景也就不足为奇了。

  转机发生在2002年，由卫生部，保险公司和德国医生联合会三方组成的专家委员会举行例会讨论”是否把针灸列入医疗保险”。这个议题已经讨论过多年了，各方都有自己的利益，特别是西医背后每年几千亿欧元的制药和医疗器械利益集团的强大影响力，这次又毫无悬念地否决了这项动议。但这时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会议设立的几个热线电话被来自各地的民众打爆了，人们用亲身的体验强烈要求把曾经神奇地为他们解除病痛的针灸列入医疗保险，同时痛斥医药利益集团只顾赚钱不顾病患死活。媒体也推波助澜，电视，报纸连续报道病人的现身说法，让人大开眼界，原来小小的银针和不起眼的草药竟有如此神效。卫生部迫于民意的压力，不得不委托几家大保险公司，在德国展开了一项为期三年的全世界最大规模的针灸临床实验。至2005年，有数千名医生（大部分都是只经过250学时短期针灸培训的西医）和近30万病患参与了这个项目。所有的临床数据都汇总进行分析，最后的结果显示，在治疗头痛，腰痛和膝关节炎方面，针灸治疗的疗效比西医对照组有明显的优势。自2007年始，政府终于迫使保险公司和医生协会作出让步，出台新的政策。法定医疗保险公司（工薪阶层参加）对患有上述疼痛病的病人每年承担十至十五次针灸治疗的费用，而私人保险公司（老板业主参加）则对所有针灸治疗承担费用。中医终于凭借自身的优势和多年的不懈努力打开了德国医疗的大门，这扇一直对中医紧闭的门虽然仅仅开了一个小缝，却标志着中医在德国已得到官方和医学界的部分认可，实为历史性的一大进步。本人有幸参与了这个项目的全过程，可以说为中医攻陷德国这个顽固堡垒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我为此感到自豪和骄傲。

  现在每天都有由医疗保险付费的病人前来我们诊所治疗，不花一分钱却能解除病痛，还没有任何副作用，越来越多的人信任中医，喜爱中医了。我相信，随着对中医认识的不断深入和人们健康理念的改变，还会有更多的疾病（如哮喘，失眠，鼻炎，更年期综合征等）被列入医疗保险，中医在德国的发展前景是十分广阔的。

附图

媒体有关《科茨廷中医院庆典十周年》的报道

中国卫生部副部长（左二）和驻德国大使（右二）前来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