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

让生者有着不息的爱,让死者有着不朽的名。记忆比生命更加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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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蓝花楹》第七章(上)

(2016-04-16 02:07:21) 下一个

蓝花楹

第七章

出场人物:长女“小玫瑰”若思安娜

主题:奇思妙想的各种生意经

(上)

1850年1月30日,柏曲克和我的第一个孩子Rosanna若思安娜在我们皇后大道的家里出生了。我们喊她的小名叫做“玫瑰”。这个如玫瑰般美丽粉嫩的小生命简直就是一位天使,我们家里因为有了她的啼哭和欢笑而变得格外的有了生机和活力。

紧接着,另外一张天使般的面孔也出现在了我们的家里——我的母亲、若思安娜的外婆玛利终于从遥远的爱尔兰来到了布里斯班。

从欧洲过来的航路慢慢地顺畅起来,每个月都有捎带着英伦气息的邮轮停靠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女王码头。他们带来了食物、种子、生活用品,最重要的,是带来了源源不断的人们。

在我们的长女玫瑰出生的这一年,这个叫做布里斯班的城市已经有2500人了,比五年前柏曲克刚来的时候整整翻了一番,最为亲切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有三分之二都是和我们一样,来自爱尔兰农村。

根据我们跟柯因神父达成的从爱尔兰引进劳动力的协议,由柏曲克负责所有的向雇主收钱和对劳工付款的环节,我们重新定了规矩,对劳工支付的报酬全都是先做工再结算,而且一年一结。布里斯班这边的雇主们因为迫切需要人手,他们一定会如约全额付足谈好了的两到三年的长工工钱,而我们也跟爱尔兰那边的中间人说好,我们只是先负责承担劳工从爱尔兰出来的船票钱,其余的日后再按年结算。这样一来,我们不仅提前挣到了那些佣金,就连说好的要支付给工人的廉价的工钱,也能打个时间差,短期挪用一下。如此一来,我们不仅挣了自己该挣的那份钱,手上的活钱也变得更多了。

那个时候,我完全不插手柏曲克任何生意上的事情。开始学着做一名好母亲,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巨大的挑战和考验。

当然,在我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小玫瑰身上的时候,柏曲克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怎么能挣到更多的钱。

我们的早餐对话常常会如此有趣——我抱着刚学会冲着我笑的小玫瑰凑到柏曲克身边,对玫瑰说:“宝贝儿,快,冲爸爸笑一个·······”

柏曲克期待地望着这个小女生有所表示,但是,玫瑰却很不配合地把头扭向我的脑后。

我还在说:“玫瑰啊,别这样不乖哦······”

柏曲克索性把玫瑰抢过去,然后把她举起来,举到天花板那么高。

玫瑰有点惊恐又有点惊喜,不知所以地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接着,她的爸爸突然把她抛到空中,等她结结实实地落在爸爸的臂弯里时,她终于找到了她应该有的表情——微笑,咧着嘴傻呵呵地笑。

这时,她爸爸就开始跟她说话了:“宝贝儿啊,爸爸要告诉你,现在,整个布里斯班北区和东区的猪肉、牛肉和羊肉的批发买卖,都是我们家承办的了。还有爸爸以前住的地方,西区的Moggill,那也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哦!我们家在那里还有个肉铺子,现在是你的叔叔在经营着。你的叔叔也好厉害啊,把西区的猪牛羊肉的批发全都承接下来了。你知道吗,整个布里斯班,一多半的人们吃的肉,都是从你爸爸的铺子里卖出去的!大家盘子里每天吃的肉,和你一样,都是姓梅恩的哦!”

被柏曲克抛出去又重新举着悬在半空中的小玫瑰,好像真的懂事一样,安静地听完爸爸的话后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如同赞许和肯定。她的小嘴巴里还没有长牙齿,不关风,所以,一笑起来口水就哗啦啦地滴了下来,正好滴到柏曲克的脸上。

柏曲克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口水,又送到嘴边舔了一下,很享受地说:“哇欧,我的小玫瑰宝贝儿的口水是甜的呢,像蜂蜜一样!”

我们盘下皇后大道这间肉铺半年左右的时间,柏曲克接下了布里斯班河北岸地区几乎所有肉铺的鲜肉批发生意。河的南岸仍然是法定的土著人的区域,所以我们没去招惹那边。但是,柏曲克不止一次地扬言过,“如何驯化那些土著人呢?就要让他们学会从我梅恩家的肉铺子里买肉开始,这是他们进入文明社会的第一步”。

柏曲克的野心不仅限于此,他和麦格瓦斯还核计着打算把批发的生意做到悉尼去。

这两个心比天高的年轻人,有一回带着小玫瑰到皇后大道尽头的女王码头去看船,他们看着船上走下来的人、卸下来的货,看着看着就聊起来说,要是有一天,我们也能从这里运货运到爱尔兰去卖就好了。

麦格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把这句别人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的主意当真了。他接着说:“运到爱尔兰去可能有点远,但是运到悉尼去应该可以想想办法。正好我们可以多买些土地,在土地上养牛养羊,然后把它们卖到悉尼去。”

而柏曲克就更加现实地补充道:“要是有机会,我们应该买港口旁边的土地,那样的话,以后运货可就方便多了!”

正如柏曲克和麦格瓦斯共同谋划的那样,在我和柏曲克的长女玫瑰出生的这一年,柏曲克终于迈开了他大手笔进行土地投资的第一步——柏曲克在摩顿湾港口边买下了1700多英亩的农田,相当于700万平方米的面积。这块土地之大,大到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摩顿湾港口是布里斯班最早的一个港口,当初英国殖民军第一次发现布里斯班、我们最初从悉尼辗转到布里斯班,都是在摩顿湾这个地方踏上陆地。这也就是为什么布里斯班最开始取名为“摩顿湾”的原因。

柏曲克选择这片靠近港口的土地,看中的就是它肥沃的土质以及出海口的便利。柏曲克真的是有把他的肉店生意开到悉尼、墨尔本,乃至欧洲的雄心壮志。

那时的他已经知道,只有在交通便利的港口,才有实现大宗贸易的前提。

没过多久,柏曲克又悟到了更深一层的圈地投资的窍门——当一个口岸逐渐发展成以港口为依托的城镇的时候,沿着港口的所有土地都会变得炙手可热,它们能为你带来的财富,远远超过了之前预想的在这片土地上的农耕牧养的收益。

买下这块土地到底花了多少钱,我还真是不清楚。就像它的面积大得让我无法想象一样,也许购买它所花费的金额之大,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柏曲克让我远离了这些数字。他说我只需要照顾好玫瑰和我妈妈,看管好我们在皇后大道上的这个家就够了。

我想他是希望给我们更好一些的生活。至于实现这种生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他努力地一个人去扛。

我不知道他买地花了多少钱,也不知道他找银行借了多少钱,更不知道他被这些个金钱的数字压得心里有多苦多累。

我只是看到,如果他没有远行的计划,他一定是每天凌晨两三点就起床来安排店里的伙计们杀猪宰羊、各地配送;他每天都要细致地盘点着往来账目上的每一个零头,英镑、先令、便士,他一分一毫都问得清清楚楚;我只是知道,他每天一定会让小玫瑰骑在他的头上,他带她去看看皇后大道上的每一处店铺,一直一直往前走,走到布里斯班河边,走到女王码头,他说小玫瑰是我们家的女王;我只是偶尔还会听到他睡梦里的惊呼声,看到他半夜里突然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来没见过柏曲克睡过一个好觉。他就像是一个总在黑夜里赶路的人,抬头看到了指路的星辰,然后就义无反顾地一直一直往前走。他不关心什么时候天亮,他只在乎他想到达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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