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12)骂店
(2012-06-08 08: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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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八时多,小齐突然来到市场。踏进小屋,只有张阿姨在。胖女人嚇一跳,连忙泡茶、绞热毛巾。 “小卫呢?收小菜场?” “不,小菜场七点钟就收好了。” “人呢? ” “去放松了吧。” “放松?” “哦,他每天要来市场里大便的,不管早班还是下午班······” “神经病。” “哦哟,人家家里没有卫生设备!在哪里?我不晓得,他自己说有七、八个地方,人家大店,看他收税人面子才肯被他用----” “还有一个呢?也大便?这个事情也要成双成对?” “他不会。去哪里不知道了。” 小齐光火道:“那么去寻呀!” 啰嗦女人嚇得心跳停止,逃出小屋,去漫游了。她是前任专管留下的,厂里做过会计,所以业务可以,但小齐看不顺眼,滚蛋是迟早的事。她也有感觉,不知怎么拍马才好。 她才走,眼镜反方向回来了,手里是小簿子和圆珠笔。小齐点头招呼,对这人基本上不接触,见面客客气气。 “小卫呢?” “我们没在一起。” “哦,我要找他了,想买包烟·····” “我去好了。” 忙摸出钱,微笑道:“谢了,再帮我十字路口带块油饼。” 眼镜接钱去办了。从前几次这样形景,总是小齐从家直接到这儿,还没去“齐办”。笑自己答应得这么快---这身价跌得······回屋奉上,小齐再谢一声,差他跑腿,还是第一回。先猛抽烟,再用茶过饼,一边道:“考勤过了?” “是的。” “童小娟的店----” “还没开。” 小齐枯起眉毛,神色担忧。昨日中午听乌鸦汇报了,又招下午班汇报,加油添酱说店一直是关了的,群众反响不好,可能会上告,递控诉信。 “这女人会不会寻事?” 蛮有把握的:“不会。” “哦,难讲吧---” “不会。” “你谈谈看。” 眼镜乘机进言。说小娟“她当然强调她的困难、理由”,又说小娟说起过:想推出新的干花品种,不知市场反应会如何,因此想请小齐看一看,因为他眼光好····· 小齐惊喜道:“哦”,心想乌鸦真是草包、饭桶! “我没跟人说。她愿意由我拿给你看。” 小齐笑了,不置可否道:“你有把握她不寻事?” “不可能。” “好,你去办。”口气亲切。说毕匆匆离开,说所里要开会。正逢胖女人愁眉苦脸回来,说对不起,找不到人,小齐理都不理! 眼镜避开张阿姨,打手机给小娟说明。那头很高兴,说马上赶来市场,约了个时间。 看到小卫终于回来,女人埋怨道:“你这个挨屎长工!撒得真是辰光!害得阿拉吃排头----” “啥事体?” 于是详细描绘小齐,写小说似的。 眼镜准时到花店,接过准备好的包,径直去“齐办”。路上摸了一下,是两个干花瓶,好像还有一条烟。见女内勤在,他不言语,只把包放小齐桌上。小齐只是微笑。这时电话响,是小卫打来的,报告童小娟露面了,他想再去谈谈,这次用软的一手,花花她······小齐指示:“不,你先回避,停二天。” 眼镜告辞回市场。路过花店,女人早迎上来。听他说完,笑吟吟道:“还会怎么发展----” “已经结束了。” “不会有问题了?” “不可能。” 女人大喜道:“我一定要谢你的,不知你喜欢的是----” “我不喜欢。” “你听我讲----” 眼镜摆摆手走了。女人突然感觉此人之陌生,现在做人,神抖抖的装廉洁干什么? 阴沉的天空突然黑下来,隐隐响起雷声,眼镜快步回小屋,雨点子已经下来。桌上一小泥盆兰花,半包香烟,小卫硬要他嘗一支:“我去放松,路上抓着一个卖花的福建人,塞我半包香烟就想了事,我抢一盆花就走!他还心痛,啰里啰嗦,我讲:走!税务所去!人家说福建的兰花比绍兴的好,你听说没有?我要带回去给女儿养······”看窗外白花花的,雨声唰唰响,两个男人抽着烟,发愁没带雨伞、雨披。有人喊张阿姨电话。胖女人去了,回来道:“下午班的老尚,说他临时有事,问你们谁肯替他一班,他明天补。”眼镜不及反应,小卫先说他替。女人叫他自己去回话。小卫回来,不忘对跟班点一下:“他是组长,要去银行的。”眼镜点头信服。 下午雨大,小卫安心打磕睡,不肯出去,对硬要去转一圈的两个下手道:“注意一下绍兴人。”两人回来说西头基本没人,少数几个躲在大树下、弄堂口,没见什么绍兴人,当然也没有阿康、阿妹了。过了4点,雨还不停,小卫不客气地披上别人的塑胶雨披,骑上自己的破脚踏车,去交税钱了。路不近,快到时一阵特大暴雨,眼睛睁不开,脸被雨鞭抽得痛,脚像抽筋·····马上涨起大水,一片汪洋,他在雨中大骂:“妈个皮,这尚秃头,老畜牲,这种事体挑挑我,我中头彩!老杂毛,不得好死,妈了个瘟皮····”车子不能推,他步行前进。早已是新世纪,国际大都市的中心地水齐胸口!他双手分捏交款单和钞票,在水中高举,投降般走进银行······ 出门他心头轻松些:钱总算脱手了。还得去齐办交出底单,这是规矩。一不当心脚踏空,人淹进水里,他举臂游泳·····待站稳已满脸污泥,落汤乌鸦没法骂人了,嘴里是脏水······跋涉到齐办,天已全黑,雨小了,已过下班时间二个多小时,当然已无人,他把底单放进黑门上的税务信箱,正要转身回家去,瞥见里面突然灯亮了!细看那门也是虚掩的,于是推开要进去向小齐表功----发现灯光下是女人的连衫裙,大惊下再掩上门,留一条缝:还是那衣裙,动了几下,灯灭了,里面的关门声,随即是小齐说话声。乌鸦飞快地回身,推起破车子朝弄堂外没命的狂逃······一路上寻思,这女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