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阿 妹
从此,阿妹再没交过。和她分开出摊的阿康,也躲在老婆后面,能赖就赖。久而久之,造成坏影响。另一班的组长也提醒过小卫组长,而他是强横的:“就算我小卫市场上认了个过房妹子,怎么样!”、“你也可以收么,你归你收!”
这会儿他对杀风景的男人招手道:“阿康过来!你的摊头在哪儿?”
阿康远远道:“我没的。”
“啥东西没?摊头还是钞票?”
含混道:“都没。”
“你啥辰光有过?”看周围摊主都注视着,小卫叽咕道:“今天交一份,早过期了,夫妻两个人----”
“我想交的,白板,没做出,不信你来抄。”
小卫无法,只好自己走去。阿康一嚇,爬起来拔脚就逃。乡亲一片哄笑(他们不嫉妒阿妹,有人赖税,他们也能松快些)。小卫对着背影骂:“没出息的东西,掖女人裤裆里!”回到阿妹处,寻张小板凳靠她坐下,正大光明道:“我只好寻你了,钞票你当家的,你家男人叫我抄的。”说毕动手摸她胸前,上下其手。女人陷坐着,闪不开身。同乡男女笑骂道:“政府你也太下作了,人家男人没跑远,看着呢!”
“大家来看,税务所调戏女人!”
“还政府!政府介勿要面皮?”
“你小子税务所做不长了!”
“政府你有品味吗?俺乡下女人你也要?”
“现在没有三大纪律啦?解放军可以摸女人了?”
一个女人尖声嚷道:“摸人家女人,要断子绝孙的呵!”眼镜浑身一震,仿佛听见历史的回响:这不是一百年前小尼姑在骂阿 Q 吗······
乌鸦沉着如诸葛亮,舌战群儒道:“我不想摸的,可是,税不交我怎么交差呢!要么你们谁替她出?蔡荣富!阿倪!罗圈腿!孙百根!”于是一个个头低下去,没有声音了。乌鸦轻蔑的冷笑,手去捏女人腰上的小皮包:“嗬,真的有点瘪么!钞票藏那里了?”手摸下去---
阿妹忍不住,扯开他手,瞪眼道:“做啥你?”男人顺势在大腿内狠抓两把,笑眯眯收工。女人气乎乎道:“讲讲么是朋友,照顾的!”
男人小声道:“我还不照顾啊?”
“有的人为啥可以不交?”
诧异道:“你也讲这话!谁不交了?”
“最西头杨柳树下那姓俞的小女人,你收吗?不公平吧。”
“她情况不同,里委打招呼的”,那是老宅里下岗的穷小伙讨的外来妹,有沪上户口的,从地摊上买些便宜草花,摆家门口转卖。小卫是跟她有点暧昧,传说她男人是同意的。
“啥个不同!都是女人!”
男人乘机道:“人家付代价的,真刀真枪,你来吗?”女人红脸不语。男人兴奋道:“我去过你们招待所用厕的,经过你的小间,你又不叫住我!”女人意义暧昧地瞪他一眼,弄得他晕糊糊的。醉酒一般晃头,起身走开时唱给众人听:“今天没钱就算了,放你一马。还是要交的,谁也不能突出!上面逼得紧唉!”
小卫领着眼镜把地摊兜一个遍。眼镜是有名单和日期记录的,有时翻小簿子,提醒说哪一个到期了。乌鸦就上前呱呱地叫一阵,然后由跟班开单、收钱,二人合作得好。今天他们是早班,七点时已收过小菜场了(那可是麻烦事,要收几十人,开一个税要誊抄五份,其中的税单还要一项项填齐:增值税、所得税、 城建、交运、防洪、教育、义务兵役制······然而一共是,4元5!国家的税收是庄严的),眼下是第二次出巡。西头的活完了!
两人回到办公处。就在东头路边的一个简陋小屋,门口挂块区税务所第几征收点的木牌子。屋内只有桌、椅、条凳、自来水。煤、卫、电话一概没有。真正清水衙门,有贪婪心的人在此无用武之地,不会犯错误---钱随税单必须当天进银行,一分钱也不能过夜的。
一进屋,眼镜忙开了,把包里的钱倒出,和一式几份的单子理齐,面交给算账的女内勤。然后写申报表、登记表、汇总表······乌鸦一点不帮忙,抱一壶热茶,点上烟,人摊在靠背椅上,椅子两脚着地的靠在墙上,二郎腿搁在桌上(这种姿势在外国叫休闲,在中国叫流氓腔),闭眼做春梦了。已经是中午,待中班的人马一到,就可以回家了。
乌鸦陶醉在色情的回忆中。他是好色的名声在外,真干成什么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阿妹、和西头姓俞的小女人,没上过手。而他去年和他的收税女 跟班的肉欲似野火的私情,至今无人知晓。可惜那女人因在外地的家人生病而被召唤去了,真是扫兴!(他偷配了这小屋的门钥,有时早班的前一夜就在这儿鬼混)另外,只有两回一夜情了:一次是去两个东北女人的借宿处喝酒。一个临时有事走开,他就和另一个干上了。可是他出了洋相,被女人嘲笑,至今是羞愧·····一次是市场上出现一个生面孔:拎一麻袋茶叶来上海投亲,结果找不到,而回家的火车钱也没有。瘦女人不好看,可是那夏衣太露,腋毛和私处 ······他受不了,把女人弄这小屋搞了一宵。他买下茶叶,女人很感激他的(后来发觉这茶叶如树叶,只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