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屏风外有两小桌人,边吃边听昆曲。 胡湄也想走了,把桌上的菜打量一下,拣不舍得丢的好东西集中,去柜台替老乌添一杯饮料、一份水果,付了账。老板娘正好过来,替她打了折。女人回到座位,作最后努力道:“乌先生,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呢也有·······”
“是。”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
“这怎么能问!”
女人举三个手指,凑近了神秘道:“我头发这么黑,没有染过·····我妈妈七十多岁,皮肤还是真丝一样光滑,我也是这种皮肤。”
男人连着点头,叹一口气。
“我外婆、我姆妈、我,是三代独养女儿,都是这个发髻!我没告诉过人······”
“哦,是这样,荣幸。”
“你呢?”
“我?我是大老粗,能有什么秘密······我爷爷几兄弟合开钱庄的,爷做过生意,后来是教书匠,对文艺通通外行,顶多听听京戏,有过梅兰芳的唱片····我是更不行了,从前在南方,粤剧听不懂······”
后叫的饮料没动,水果也是女人吃完的。酒、色相连,跳舞的人贪杯者多,可是他连小菜都吃得少,是老朽无用之人了,女人只觉沮丧。
出了饭店,老乌只是谢饭,同时东张西望,一副想溜的样子。胡湄由焦虑而愤怒,要放弃了,可是不甘心······突然有了主意——事后连自己也吃惊的主意(请吃饭倒是事先想过的),开口道:“我嘴太干了!这儿有吃茶的地方,很好的。”
“我不去了,还有事。”
“才几步路,听话!”不由分说,动手绑架。男人被搂紧,又晕乎了,不敢反抗。
又是过马路,进弄堂。这是绿砖三层的欧式联排屋,不见壁炉烟囱,看洋台像是朝南双开间,最早当然只住一户人家,现在能住一层还算宽裕,只住一间的是窘急了。女人一进弄就放开手,叫男人紧跟着。进了一道后门,灯亮了,走上宽楼梯,推开一扇房门。男人糊涂道:“这是茶室?”
“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