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是摇头:“人活着没意思······世道是乱来的,社会不正经,我们为什么正经······做人就是要随便······”
好像是替不道德行为作铺垫似的,隐密却不肯说。女人冒火,抽出手来。老乌一怔,看她紧抿嘴唇,眼睛朝天,高高的鼻梁和额头,透出贵族的气息······不由感到害怕,可是,人总有自尊,这怎么开口?
冷场一会儿,女人缓和道:“你是先做外文教师,还是先参军?”
“参军时我读大一,西洋文学系。那一批你猜多少人?二万八!现在全上海离休才这个数,死了多少人呵······没让我去朝鲜,派在司令部见习。大学生不剃光头,不穿翻毛皮鞋的······后来两条杠!在机关里升得快,比战场上快,比军龄长的还快······唉,说这些干什么,跳舞好,什么都忘了·····九重天值得纪念,舞卡要留着,你的卡呢?给我吧······”
“你也有,你的卡呢?”
“交换?好啊,今后是去不成了······”男人乱摸口袋,从贴胸处找到,交给女人。女人手感不对,细看是红皮离休证,翻开是老乌的照片,嚇人一跳的原单位,还有军衔、原级别、待遇级别、国务院的大印······女人心直跳,像淘金者终于见到金砂,考古人拣到了骨董······
男人全不觉察,在语无伦次的说话:“当年在南方,立功时人人捧我,邀我跳舞的都是美人;倒霉时人人离我,关在黑牢里······结婚是草率了,是个错误,那个婆娘蛮得很······乌太,姓乌头上的太上皇!”
“谁是乌太?”
“哦,她在九重天开两桌呢。”
“九重天不是打烊了吗?”
“我的家是九重天,不会打烊。”
胡湄见他说胡话、喘粗气,叫他别说了,休息一会。男人闭嘴、仰头,居然马上起了鼾声······女人也觉得困倦,眼皮沉重······ 等男人朦胧醒来,身体是软的,脑子里空空······下部却鼓鼓的,像平日常有的那样······一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而肩膀有什么压着,他试图推开,触手光溜溜的,这是什么?他在灯光下细看,原来是黝黑扁圆的婆婆髻!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女人中最美最温柔的,自己最不舍得丢弃的······ 他由本能控制着行动······不知怎么的人已在大床上,他竟是雄健的,完整的干成了。他掐自己的肉,有痛感,不是梦境!他居然成功了,在多少年不行之后。
乌先生亢奋不已,想对所有人呐喊:生活是美好的!
德累斯顿的乔家月博士,奇迹出现了!
(全 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