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湄鄙夷地一笑,摇摇头,表示不值得谈、也不值得去看。舞厅社会的好处就是各玩各的、互不相干,至于闲言碎语、谁认真谁是巴子!年轻人也不屑窝里斗和红眼病了,此地可谓起了开风气之先的好作用。
中场休息了,以往要放半小时音乐,一对年轻男女教排舞,大姐大示范髋部回旋舞······今天不放音乐。一堆一堆的人在议论,声音嗡嗡嗡的。女老板提供了最新情报:拆迁是借口,这里以后空关,或作街道文教科仓库、堆废旧书报······群情激愤,有半吊子文人当场书就请愿书、抗议书,分呈几处的,拉人签名。这不是募捐、献血或政治事件,没人不愿意、不敢的。兴奋的女老板却躲开了,怕日后被指为黑后台。为便于写字,灯火通明,有几个男人脸通红、唾沫四溅、要振臂高呼的样子······
乌先生不激动,几乎不关心似的,刚才已咕哝过:“全上海关了多少家了?有什么用呵!”那烫发女人拖住他,才签了名。别的女人问道:“乌先生,大王庙没了,你怎么办?”
人堆里马上有人代答道:“老乌不担心的,天天‘九重天’!”
“天天?你是老干部?”
“啥人是老干部?”
“真的假的?”
“呵哟,看不出么!”
“人家是真人不露相······”附近的耳朵、目光都顺过来了。
老乌慌忙道:“不是,我怎麽会是......那里不是人人可以去的吗!”
“那儿太贵了!真正九重天!老乌你讲呢?”
“是要贵一点好······”
女人们笑骂道:“你算有钞票!”
“饱汉不知饿汉饥!”
“这样吧,老乌,我们到九重天陪你跳,这差价你补怎么样?”
老乌不答,嘿嘿地傻笑。
人堆里的胡湄注意到他们说话,推推女伴要她问到九重天如何走。老乌被人问及,瞥见像是那出名漂亮的桃子头在问,荣幸的认真道:“在对马路乘22,三站后转56,到底直走右拐弯就看见了······”
大家都用心听,胡湄默默背诵过,又不好意思道:“再请问有没有停脚踏车的地方?”
“没留心过,勿晓得,介远的路啥人踏车子去!”
胡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