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共在抗战中的英模部队

北京在二0一五年九月三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日举行了大阅兵，这是史无前例的庆典。大阅兵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十个方队：狼牙山五壮士英模部队、平型关大战突击连英模部队、百团大战白刃格斗英雄连英模部队、夜袭阳明堡战斗模范连英模部队、雁门关伏击战英雄连英模部队、刘老庄连英模部队、攻坚英雄连英模部队、东北抗联英模部队、华南游击队英模部队和武警部队抗战英模部队。毫无疑问，中共认为那些方队代表了中共在抗战中最辉煌的篇章。

1 狼牙山五壮士

班长马宝玉在一九三七年十月入伍，参加过一九三八年的东征冀中、阜平保卫战、一九三九年的大龙华、雁宿崖、黄土岭之战，以及一九四0年的晋东南战役和百团大战。 

副班长葛振林，一九三八年夏天参军，原隶属晋察冀三分区第十大队（一九五五年少将，历任四十一军副军长、四十七军副军长、解放军体育院校院长和广州军区副参谋长等职的陈宗坤、一九五五年少将、曾任东海舰队航空兵司令员和海军第二航空学校校长等职的赖庆尧以及一九五五年上校、后来的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徐信上将，也是十大队出身）。 

战士胡德林和胡福才是叔侄俩，都是一九三八年东征冀中时参的军。 

战士宋学义，一九三八年加入国军，隶属朱怀冰的九十七军，一九四0年三月朱怀冰向太行的八路军开战，意图独占太行，八路军总部调集晋察冀和晋绥部队把朱怀冰赶了出去，宋学义被晋察冀一分区一团俘虏，成为一团二营七连六班的一兵。

易县警备团的一百多伪军和一个小队的日军在六点多的时候，同马宝玉们交火，打了一个钟头。机枪的子弹打完后，机枪手和民兵们先撤了。 

甩开日伪军后，马宝玉们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日伪军在上午九点多重新找回了上山的路，追上了马宝玉们。 

对六班来说，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是难事，但是，上级的命令是拖到中午时分，所以马宝玉们且走且退，渐渐到了一个岔路口上，日伪军紧紧跟在后面。 

此时已到了中午，但如果去找连的主力，等于给日伪军指引了方向。马宝玉们没有犹豫，直接选了一个叫棋盘坨的方向，棋盘坨的周围有几个山包。 

五个人都知道，上了棋盘坨，就是绝路，但他们没有任何迟疑。他们明白，大量老百姓和部队还在疏散的路上，多拖一个小时，就给老百姓和部队多一个小时的机会。

在登向绝路的时候，他们意外地碰上了王庙子村的民兵队长冉元同。冉元同告诉他们说，他知道有一个山洞，可以藏在那里躲日伪军。 

马宝玉谢绝了冉元同的建议，带着四个战友，继续向日伪军射击以暴露自己。

在走向棋盘坨的路上，他们又碰上了狼牙山老君堂的道士李圆忠。李道长也是八路军的熟人，在以往的扫荡中，还帮忙过掩护物资，解救百姓。此刻看到五个人情况危险，劝他们说，我那里有个山洞可以藏人，跟我走吧。 马宝玉也感谢了他的好意，告诉他，道长快点离开，这里很危险。 

六班的五个战士没有一点怯意。他们退到一个叫小莲花峰的山包，然后攀向毫无退路的山包顶。子弹打光了，他们就搬石头往下砸。 

随日军行动的汉奸们，一直都在喊话，劝他们投降。马宝玉没有丝毫犹豫，他扔出最后一枚手榴弹，带着大家从容地砸毁了枪支，然后纵身跃下了山谷，胡德林和胡福才叔侄俩跟着跳下，葛振林和宋学义最后跳下。 

他们宁死不给鬼子留一条枪，更不做鬼子的俘虏。

马宝玉、胡德林和胡福才壮烈殉国，葛振林和宋学义被山腰树枝挂住，幸免于难。

当时晋察冀军区发出的训令《军区指令各部队学习狼牙山五壮士》称五壮士“杀伤敌寇五十余名”。不过日军的《冈山步兵第百十联队史》中附有战没者名簿，从一九四一年九月二十五日这一天狼牙山作战的死亡记录中看，担当作战任务的第九中队在这一天中没有出现死者，仅负伤一名。

2 平型关大战突击连

平型关大战突击连英模部队方队由第十六集团军某红军师九连组成，其前身是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五团二营五连。

其前身的前身隶属红一军团第二师。

一九三七年九月十四日，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长林彪从平型关前线致电八路军总部朱德、彭德怀等，提出在平型关袭击日军。毛泽东接到八路军总部转电后，十六日致电林彪，要求分散部队发动群众，用开展游击战的方式配合友军。十八日，林彪直接致电毛泽东，力主利用平型关的有利形势集中两个旅作战歼敌，他决定不采纳毛泽东五封予以阻止的电报意见，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由回拒。九月二十一日，毛泽东做出让步，致电彭德怀，同意林彪以一个旅暂时集中打正规战，但仍要求适时转向群众工作。

九月二十五日天明，日军第六兵站汽车队载运了数量不详的日军伤员从关沟前线方向向东通过灵丘返回蔚县，准备再从蔚县往前线增兵。他们共有汽车七十六辆，官兵二百五十三名。其中兵站本部有新庄淳中佐等二十二人，汽车一辆；第九十中队有汽车四十五辆，人员一百七十六名；第九十一中队有汽车三十辆，人员五十五名。日军没有重机枪、火炮等重武器。

九点十五分，一一五师六八五团（团长杨得志）二营第五、六连和三营第九、十连在关沟村东约两公里左右的乔沟西侧猛烈攻击汽车队，在队列前的指挥官新庄开战不久就被打死。日军抵抗了约四个小时，见被三面合围无法前进，遂丢弃卡车和伤兵逃脱。八路军在清缴日军卡车时，有日军伤兵先假意投降，后反杀施以援手的八路军官兵，最后这些伤兵在卡车中自杀或被随车一同烧死。

林彪没能扎紧口袋全歼敌人。在从前线救援的日军四个中队的帮助下，汽车队的大半逃回了出发地关沟村。

与汽车队相向而行的一个由桥本顺正中佐率领的日军辎重队于数小时后进入了乔沟东侧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团长李天佑）的伏击圈（辎重队与汽车队没有碰面）。桥本部队包括第二十一联队的“大行李” （“大行李”指运输粮秣、衣服、日用品、战死者遗物和遗骨等非战斗用物资的车辆，“小行李”指运输作战用的弾药和武器等的车辆），计官兵九十七名，马六十五匹；二十一联队第二大队的大小行李，计官兵七十六名，马五十四匹；第十一联队第一大队的大小行李，计官兵七十名，马五十匹；另有担任护卫的第二十一联队官兵五十二名；加上桥本本人、司机一人和随员一人，以上共计官兵二百八十八名，其中战斗人员骑兵十五名（编制在辎重队内），步兵五十二名，他们共有三八式骑枪十五支、三八式步枪四十支、掷弹筒二具、轻机枪二挺。非战斗人员为辎重特务兵二百一十八名，他们仅配备有刺刀二百一十八把。装载物资的大车一百四十九辆，拉大车的挽马一百五十四匹，另有桥本乘坐的汽车一辆。

翌日，一一五师参谋处发出告捷电：“九月二十五日，我八路军在晋北平型关与敌万馀人激战，反复冲锋，我军奋勉无前，将进攻之敌全部击溃……敌军被击毙者尸横山野。”蒋介石也致电祝贺嘉勉，称“二十五日一战，歼寇如麻。”

朱德和彭德怀在同日致蒋介石密电：“一一五师（廿五）日八时进行战斗，……俘虏敌官兵三百余名。另有敌一部约四、五百人、马数十匹被我军完全包围，死不缴械，故全部打死”。

日军记录为战死者一百六十七名（有人名、军阶、所属部队和原籍住址），包括两个中佐指挥官，死伤总数约为二百四十。

一一五师独立团（团长杨成武）在东面的驿马岭阻击了从涞源援救的日军。

李天佑的六八六团缴获武器不多，但军需品不少，战后一一五师各首长每人一件日军黄呢子大衣。一九三八年二月林彪奉命率一一五师师部和三四三旅由晋东北南下到吕梁地区开辟根据地，三月二日带师直属队途经隰县以北千家庄时，因身穿日军呢大衣并骑着洋马，被当地驻军阎锡山部第十九军警戒部队的哨兵判断其为日军军官而开枪，林彪中枪落马，子弹从右腋经左侧背穿出，伤及肺和脊椎骨。林彪不久赴苏联治疗和养伤，但医治不理想，从此留下终生未愈的植物神经紊乱症，逐渐形成了怕水、怕风、怕光、一紧张就出汗、容易感冒的毛病。

林彪赴苏后，陈光任一一五师代师长。一九五三年，陈光遭叶剑英诬陷，被开除党籍后拘押，据说引火自焚，死得悲惨，死得不明不白。

（一一五师参谋长周昆奉命去洛阳国民政府第一战区领取军饷，将领到的三万银元贪为己有，携款潜逃，以后不知去向，至今下落不明。）

3 百团大战白刃格斗英雄连

《中国军网》对“百团大战白刃格斗英雄连英模部队方队”的介绍是：“隶属第十四集团军，前身主要为‘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等抗日武装力量。百团大战中，八连与日军白刃格斗获胜，被八路军总部授予“白刃格斗英雄连”称日。”

在《中国军网》另一则对“百团大战白刃格斗英雄连”的介绍中说：“英雄连诞生于抗日烽火中，前身是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第一纵队二十五团八连，组建于一九三八年一月。……在抗日战场上，八连参加大小战斗近百次，其中打得最惊心动魄的，是发生在七十五年前的大洛坡反偷袭白刃大战！”

《中国农村网》提供了另一些细节：“一九四0年八月，二十五团八连随部队参加百团大战蟠龙保卫战，与日军展开一个多小时的白刃格斗，战士们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一个战士被刺中腹部，仍死死抱住一个鬼子，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咽喉，最后与鬼子同归于尽。一九四0年十一月，八路军总部授予八连“白刃格斗英雄连”荣誉称日。”

《文汇报》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八连以伤亡三十人的代价击毙日军四十余人，缴获轻机枪两挺、步枪四十八支、手枪一支，以及许多弹药。

打扫战场时，团部炊事员张喜碰到被八连战士射中负伤的登木小队长在装死，张喜上去缴他的手枪时，登木突然向他开枪。张喜腿部受伤，忍痛猛扑过去一手抓住登木的手枪，一手拔出手榴弹向他头上猛砸，结果了登木的性命。张喜拿着手枪高兴地喊着：‘我这火头军杀了个小太君，炊事员也能杀敌立功。’”

山西青年决死队第一纵队后整编为八路军一二九师决死一纵队。

官方对“百团大战白刃格斗英雄连”语焉不详。一九九0年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编辑的《百团大战历史文献资料选编》里没有提及所谓的“蟠龙保卫战”，蟠龙镇也没有“大洛坡”的地名。与日军同归于尽的英雄不知姓名，而那个炊事员却有名有姓。还有，八路军与日军白刃格斗时取得三十：四十余的成绩，也非常可疑（杨成武曾亲眼目睹在打东团堡时十几个鬼子组队冲锋，一分区三团一个连上百人竟然抵挡不住）。

百团大战是抗日战争相持阶段八路军发动的一次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战役。

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认为，八路军已经发展到了四十多万人，拥有横跨数省的辽阔根据地，却在敌后饱受国民党挤压，又面临着日军碉堡战术的步步进逼。所以他主张应当采取果断的行动，向敌人发动坚决的进攻，早日改善不利的境地。本着这一原则，他调动各分区的部队，想办法把它们组成一支支野战军，集合力量对付敌人。

百团大战是彭德怀麾下由一二0师、一二九师和晋察冀部队在没有得到国民政府蒋委员长和第二战区阎锡山司令长官的作战命令的情况下发动的大规模破袭战。

早在七月二十二日，朱德同彭德怀、左权就把战役准备报送延安的中央军委了。毛泽东原本批了二十二个团参战，也定了此战以破坏华北日军交通线、据点、矿山和封锁沟为主，因此开始时叫“正太（正定（现石家庄）—太原）路战役”。

始料不及的是，随后来了很多没接到命令而主动参战的部队，一是山东、安徽和延安的八路团级部队积极加盟；二是一九三七年后中共在日占区和华北根据地扩编的地方团，他们的军饷不在国民政府供给名册内，枪支、军服五花八门；第三也是更大量的、根本没有军服、拿起枪就是军队、放下枪就是普通百姓的民兵。这些人对日军的骚扰极其痛恨，一看开了战，没等八路军的命令就加入了破袭，大肆掀铁轨、平路基、烧枕木、炸桥梁、毁隧道、砍电杆、收电线，导致战役规模迅速扩大，最终形成约二十万人一百零五个团参与的规模，因而更名为百团大战。

百团大战在一九四0年八月二十日打响，分为三个阶段：八月二十日至九月十日为第一阶段，中心任务是摧毁正太路交通；九月二十二日至十月上旬为第二阶段，主要任务是继续破坏日军的交通线，并摧毁日军深入抗日根据地的主要据点；十月上旬到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四日（又一说为十二月五日）为第三阶段，主要任务是反击日军的报复性扫荡。

百团大战的结果是正太路全线瘫痪，津浦、平汉、平绥（北平—归绥（呼和浩特））、北宁（北平—辽宁奉天）等铁路、华北的一些主要公路和井阱煤矿被破坏。

毛泽东在打响后对彭德怀说，“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象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组织一两次？”那时毛泽东不仅没有反对，而且大力支持、全面宣传。

由于前期效果显著，彭德怀也有点飘飘然，决心再接再厉。

聂荣臻对战役第二个阶段的攻坚战的打法提出了批判，说：战役第二阶段讲扩大战果，有时就忘记了在敌后作战的方针，只顾去死啃敌人的坚固据点，因此我们不得不付出比较大的代价。但他也说过：“如果敌人对华北要进行‘扫荡’的话，它来一次，我们就来两次，它来两次，我们就再来几个‘百团大战’给它看看。”

毛泽东很快就意识到实情并不乐观。百团大战中八路军付出了很大代价，却没能给予日军沉重的打击，打破日军的“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据点为锁”的“囚笼战术”。

在百团大战以前，日军对共产党根据地通常抱着轻视态度，百团大战震动了日军高层，使它开始从战略角度对待八路军。

由于没有象样的后勤军工，在百团大战中，八路军兵力、武器、弹药上的损耗得不到补充，经济上的压力又远比兵力武器方面的损耗更加严重。由于日军开始重视八路军，他们大力加强了对根据地的封锁，根据地的经济、特别是粮食的供应，成为极其严重的问题。晋察冀八路军进入持续失血的恶性循环中，从而丧失了主动进攻敌人的力量和物质基础，陷入被动应付的艰难时光。 

彭德怀在自传中称：“此役共消灭日伪军三万余人”。八路军总部在战后的《百团大战各阶段作战概述》说：八路军“毙伤日军一万二千六百四十五人、伪军五千一百五十三人，俘虏日军二百八十一人、伪军一千四百零七人，日军投诚七人，伪军反正一千八百四十五人；攻夺敌人据点二百九十三座。”。当年十二月十日在另一份《百团大战总结战绩》中又补充了“破坏铁路九百多里、公路三千里、桥梁、车站二百六十多处”。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西安办公厅代主任熊斌在关于百团大战的电报中说：“斯役敌伤亡三千左右，及伪军二千余，中共伤亡亦约三千余”。

根据日军医疗部门内部档案与日本华北方面军机密资料的研判，一九四0年八月至十二月整个华北方面军共战死二千三百四十九人、战伤四千零四人。

百团大战的本质是在各个方向打游击，而日军从最初的震惊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收缩战线、加强工事守备，对八路军造成了重大的杀伤。由于没有重武器，缺少黄色炸药，八路军对敌人较大的据点的碉堡工事拆得十分艰难。受到破坏的平汉（北平—汉口）、同蒲（大同—芮城（隋时属蒲州）风陵渡）、正太等铁路和井陉煤矿区等都迅速恢复运作。八路军基本上是头一个月占到便宜，后面的时间里都在不停地损失，直到大伤元气，不得不停止主动攻击，转为反围剿。

百团大战以后，日军调回约二十万的部队于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三年对华北的八路军边区进行了数次大扫荡，推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扫荡的结果是八路军主力两三年来建立的抗日根据地几乎都被扫平，只能化整为零，调整回最低限度的游击战。

共产国际驻延安特派员彼得?弗拉基米洛夫（Peter Vladimirov，中文名孙平）在《延安日记》中写过：“八路军、新四军事实上从一九四一年开始就停止了对日作战，百团大战是最后一次对日作战。八路军新四军得到指令，一律不准对日进行作战行动，包括受到攻击便撤退。”

一九四五年中共在延安召开华北工作座谈会，会上党内一致对于百团大战持否定态度，彭德怀被批判了四十天，他做了检讨：“百团大战……在政治上也是错误的。过早暴露了自己的力量，把日本军队主力从正面战场吸引过来，有利于国民党……这很明显是民族义愤模糊了阶级立场。”

毛泽东后来痛批彭德怀冒进，不听他“避免决战” 、不打“消耗战”的谋略，责怪百团大战“在敌人面前过早暴露了我们的力量”，导致了不必要的牺牲。彭德怀也承认当时有些蛮干，打百团大战是误以为日军要切断延安和西南的联系，没发现日本并没有以延安为主攻方向的计划。

十多年后在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又被毛泽东算旧账，称“主动出击日军是帮了蒋介石。当时是共产党、国民党和日本人三国鼎立，我们就是要让国民党和日本人斗个你死我活，而我们从中发展壮大。一些同志认为日本占地越少越好，后来才统一认识：让日本多占地，才爱国。否则变成爱蒋介石的国了。国内有国，蒋、日、我，三国志。”。

彭德怀在文革被清算时，进行百团大战是他“反对毛主席”的罪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