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
2008.10.31 星期五 晴
沙漠-杰伊瑟尔梅尔-焦特布尔(Jodhpur)
在微曦中醒来。到西面沙丘后方便。右面沙丘后是天然女子卫生间。
早餐后回杰伊瑟尔梅尔。前半程还是骑骆驼,不过同时也安排了两辆吉普。我和少数几个放弃4条腿而选了4个轮子。
途中在一小村停下,想来是司机借机探亲访友。我逐一给周围的小孩拍照,其中一个穿红裙的女孩,眉清目秀,嘴角微翘,笑意隐然。要是稍稍梳洗打扮,绝对能上杂志封面。屋前还有几个披粉挂黄的妇女,其中一个手持小扫帚,弯腰扫着洒满黄沙的路面。
出村后在一处路边等待骆驼队。双方会师时,拍了几张团友们在驼背上的英姿,也拍了几张赶骆驼的汉子(也就是昨晚的乐师兼歌手)的骄傲的翘胡子。
10点不到回到旅馆。拉吉让人开了两间房供大家休息和轮流洗澡。
尽管已经基本走遍了城堡内的每一条小巷,还是出去走了一会。
13:30上长途车去焦特布尔。车上很空。坐位有点象从前火车上的软座,宽敞舒服。坐位上方有分成小间的阁楼,可以躺卧,只是跟我们无缘。
从杰伊瑟尔梅尔到焦特布尔
19:30到焦特布尔。行程295公里。一路沙漠。
焦特布尔作为马尔瓦土邦的都城建于1459年,位处塔尔大沙漠的东南边缘、拉贾斯坦邦的中央偏西,在历史上因鸦片、香檀木、枣、铜等贸易而繁荣,如今人口约85万。
第十一天
2008.11.1 星期六 晴
焦特布尔
今天拉吉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带大家参观梅和拉加(Meherangarh)堡,10点出发。
我7点就出了旅馆。手里有张从导游书上复印的地图,不觉得有必要按拉吉的节奏和速度活动。
离旅馆不远就是以5层高的钟楼为标志的萨达尔(Sardar)市场。这是个两端有门楼的露天广场,据说以喧嚣杂乱著称。不过因为没有早市,我到时除了两三个卖早点的摊子,空空荡荡。
萨达尔市场
吃了个现炸的油饼后去贾斯旺衣冠冢(Jaswant Thada)。
问路时有人给我指了条偏离大道上坡的小路(我问的是梅和拉加堡,贾斯旺衣冠冢就在堡前的一条叉道上)。手上的指南针告诉我这必定是条捷径。一上坡就进入了一片曲曲弯弯四通八达的民居小巷。导游书上说焦特布尔既脏又臭,在我们住的旅馆附近就能体会到这名声不虚。然而这高地上一点不脏一点不臭,一眼可知这里的居民在意他们生活其中的环境的清洁卫生。
一个眉心点红、浑身处处肥肉盈盈的少妇盘腿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前面是个古老的砝码磅秤,右面藤编的大盆里有一只橘子加一只苹果,左面麻袋里放着两小堆蔬菜。她笑嘻嘻地看着我,仿佛在说:嗨,陌生人,怎么不拍照啊?
我赶紧取出相机将她的笑容摄下。
这一下引来此起彼伏的热情的吆喝:“Picure、picture(照片)!”主要是小孩,我自然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成年人中我拍了个用三轮板车为居民运走垃圾的工人,他梳个五五分头,长得拖地的牛仔裤的右膝盖上锈着大幅的花纹。一个在二楼阳台上抱着孙子的老太也认认真真为我摆了姿势,俨然面对照相馆里的相机。
到印度10天,走在街上,总时不时有人会友好地打招呼,然后问我从哪里来,当听到我说“澳大利亚”时,十之八九他们会说“Ricky Ponting(澳大利亚国家板球队队长)”,我就说“Sachin Tendulkar(印度国家板球队最优秀的队员)”。这来回几句对话,就好象地下工作者对上了联络暗号,彼此就是同志哥儿们了。
下到山坡的另一面,只见脚下峡谷里壅塞着黄、白、蓝相间的低矮楼房,峡谷对面百米多高的山坡上氤氲的雾气中就是峥嵘轩峻、与山坡的土黄融为一色的梅和加拉堡。
书上说这是印度最为雄伟的城堡。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为雄伟的城堡。
梅和加拉堡
不过在参观梅和加拉堡之前我先拐道去了贾斯旺衣冠冢。
冢主贾斯旺二世是焦特布尔土邦的藩王,死于1895年。衣冠冢是他的继任萨达尔(就是萨达尔市场的那个萨达尔)为他在1899年建的。立冢的土地一侧濒临水塘,本是历代焦特布尔藩王火化之所。不知为什么萨达尔要把世世代代藩王都可享用的风水宝地变成贾斯旺的纪念堂,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留下了一件足以引以为豪的艺术品。这是幢用水磨白色大理石盖在4、5米高的棕色平台上的精美建筑,大厅、阳台、塔楼等处处布满花卉浮雕,一些地方的石板薄得可以透光,平坦的屋顶上有几十个大小各异的凉亭和高龛,冢前则是个小巧的花园。
贾斯旺衣冠冢
从衣冠冢的平台上越过水塘可以看到对面坡上逶迤的城墙。从地图上看,焦特布尔旧城被一道城墙团团围绕。城墙全长约10公里,据说建于十六世纪。
我绕过水塘,跨越小涧,在杂草乱石中登上山坡,可是还没走到城墙脚下,就已经失去了兴致。因为那城墙已经被修残补缺,本该风化剥落的石墙被用水泥涂得溜光平顺。这又一次让我想起古青铜器被擦得光可鉴人的笑话。
尽管如此,我还是既来之,则游之,在城墙上走了几百米。4、5米高的城墙外荒山野岭,寥无人烟。绿草中躺着馒头似的一个又一个石包。
焦特布尔城墙
下城墙原路返回时,见几个老妪用大塑料桶从涧里打了水后顶在头上迎面姗姗而来。四周视野之内并无民舍,不知她们去向何处。
在梅和加拉堡的售票处买票租录音讲解时,看到其他团友们正要进堡。
整个城堡是个博物馆。我进了第一道大门胜利门后没有随人群直接进入城堡的主体,而是从叉道走到城堡外缘防御墙与城堡主体之间多层的空地。从这里不管从哪个角度仰望巍峨的城墙和城墙之上崇阁阴森的窗口,都好象置身于哈里·波特他们的巫术专科学校,诡异神秘,惊心动魄。
梅和加拉堡
梅和加拉堡
空地各处散布着好几尊铁炮,居高临下,射程所及是以蓝色为基调的层层叠叠的民舍。
杰伊瑟尔梅尔因其城堡和众多建筑由土黄砂岩砌成而被称为金城。焦特布尔则因这片街区而被称为蓝城。
对于蓝色街区的起源至少有5、6种解释。其中两种在我听来或许有点道理:一是说当地使用的蓝色涂料有驱蚊功能;另一是说社会上的僧侣阶层(印度种姓制度中最高那层)崇尚蓝色,喜欢用蓝色粉刷住宅外墙以标示自己的地位,导致非僧侣阶层的民众纷起效尤。
蓝色街区
进城堡主体的最后一道门叫“铁门”,门边墙上即著名的手模碑,上有31个王后王妃临终前留下的31个手掌模型。这些女人是为她们共同的夫君-当时的藩王集体殉葬的。她们没有服毒,也未割腕,而是与她们的丈夫的尸体一起躺在柴堆上被活活烧死。时为1843年,仅仅一百多年以前。
手模碑
历史不记载这些女人中是否有人在投身或被放到那柴堆上去之前抽泣哭喊挣扎反抗。
这块暗红棕色的碑至今显然仍是许多人尤其是妇女顶礼膜拜的对象。
城堡主体内庭院和楼房相间相附。
最大的庭院中白色大理石平台上有张从十七世纪起就是藩王加冕时坐的专用宝座,也是白色大理石做成的。另一处庭院里有个白袍橘黄包头的皓须长髯老翁盘坐在猩红地毯上作吸水烟示范。
楼房多为4、5层高,重檐厚饰,不计对称平衡的总体布局和半启半掩的众多小窗引人无限遐想。
梅和加拉堡
室内展品照例是家具、服饰、乐器、实用或作装饰的武器、绘画等等。有特色的是几十个涂金抹银的象鞍和抬轿。其中有个藤制轿式坐厕。在一步一颠的条件下如厕想必别有情趣。
移动厕所
馆内最漂亮的是分别称为“花宫”、“镜宫”和“珠宫”的3个大厅。金碧辉煌的花宫是藩王欣赏音乐舞蹈真人秀的家庭娱乐室。镜宫的天花板上整整齐齐镶嵌着上百面镜子,整个大厅银光闪烁,几个彩绘神像说明这是王室的私庙。珠宫是议事大厅,顶头为锦幛绣幕的藩王坐榻,两边丝绸软垫为大臣坐位,墙里有5个密室通往二层暗阁,藩王的5个王后可以在大臣到来以前潜上二楼,透过隐蔽的窗扉听事,只是不能直接参与议政。
花宫
吃晚饭时听到邻桌4个女孩说华语,一问之下,是台中的大学生。象我们前几天一样,她们有气无力,萎靡不振,也被这里的水土空气食物饮料打倒了,其中一个头趴在桌子上,显然病的不轻。而我们中除了黛碧,其他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第十二天
2008.11.2 星期日 晴
焦特布尔-不知名小村-拉那克布尔(Ranakpur)蓍那寺-乌代布尔(Udaipur)
从焦特布尔到乌代布尔的公路距离为275公里。但是因为在路上拐了两处,早上8点15离开的焦特布尔,傍晚5点多才到乌代布尔。
我们乘坐的吉普出城没多久就驶离大道,在稀疏的林中碾出的泥路上开了约半个小时后进入一个小村。
参观的第一处是泥陶作坊。这里的一切原始得接近周口店,比如做陶胚的转轮是片中心有柱的硕大石盘,始终蹲在地上的工匠得用手连续快速转动石盘,待石盘产生了惯性、能高速平稳地自转后,才在石盘的支架上把泥巴糅成他想要的形状。
这里的产品自不待言也是些极粗糙的坛罐盆碟。
泥陶作坊
几个男孩在院前土路上打板球。
接着去个地毯作坊。说是作坊,其实只是凉棚下摆着的一架纺车和一个织架。一个女人装模作样地纺纱,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编织,而主人则把一摞大大小小的地毯逐一展开让大家选择。主人无疑是个聪明能干的推销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墙上挂着的英国王储查尔斯王子及其妻子卡米拉在这铺满地毯的凉棚拍的照片更使他充满自信。收拾得非常整洁的院子也显示出他对客户心理的了解。我想他在我们十几个人里至少做成了4、5笔生意。好几个人买了毯子并委托他寄回家去作今年的圣诞礼物。
地毯作坊
这些年来天南地北,我见过的陶器地毯作坊不胜枚举。这里的的确有印度特色,但也没什么了不起。而拉吉带我们访问的最后一处则是新鲜体验:品尝鸦片。
没有电影里或老照片上看到的烟馆的卧榻和铜制长杆烟枪,厅里除了围成大半圈的低矮坐椅,就是地上搁着的一个木架。黑色的烟膏放在有点象煮速成咖啡的那样的容器里,水煮沸后滤出的汁再用挂在那木架上的纱布口袋过滤一遍,然后给每人的掌心里倒上一点让大家喝。也许是职业道德的束缚,或者也许是早已尝过正宗鸦片,瑞切尔拒绝了。其他人都欣然接受。我和海伦喝了后又要了一次。不知别人感觉如何,反正我只品出点薄荷味。
鸦片过滤器
主人说鸦片的价格大致在每公斤1千美元左右。他又说他一般每天消费1百克左右。拉吉说鸦片是当地生活
方式的一部分,这或许可信。但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当地的生存环境,就不会相信人们有钱每天消费1百美元的鸦片。不是鸦片便宜得多,就是人们每天消费不了那么多,或者两者兼具。
印度是传统的鸦片生产大国。当年从满清治下的中华帝国换去无数银两、茶叶、丝绸和瓷器,导致满清国库匮乏、国人羸弱不堪,迫使林则徐等有识之士发起禁烟运动的鸦片都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收购后通过中国代理人走私运进中国的。奇怪的是二十世纪以来,世上人所周知的鸦片产地是阿富汗、缅越老泰交界处的金三角、哥伦比亚和墨西哥等,印度并不在其列。
在这里的另一个节目是戴包头拍照留念。
离开村子后在路上拉吉不无得意地说,这些活动不在旅行社安排的行程内,但他觉得既然时间允许,不妨让我们看看真正的印度农村。
其实这是专门为外国游客设计组织的活动,是别具一格的变相游乐场,跟“真正的印度农村”风马牛不相干。
导游书上在介绍到这些活动时,只提陶器和地毯作坊。
下午2点多,车把我们带进拉那克布尔的丘陵。车停下后拉吉又把我们带上一个坡顶。
“哇!”我不禁暗中喊了一声。如果把在杰伊瑟尔梅尔参观过的蜗居小巷的蓍那寺比作纽约曼哈顿第五大街上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那么眼前郁苍苍群山环抱中的蓍那寺就是德国的科隆大教堂。两者风格近似,规模则天壤之别。要是没有近年来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前者本该是街坊邻居避开世俗红尘,闭门思过的静斋,而后者则向来就是蓍那教向四方信徒乃至全世界炫耀其财富、实力、成就以及对形式美的极致追求的样板。
拉那克布尔蓍那寺
在远处赞叹一番寺庙的宏大气势后,大家又交钱买票脱鞋光脚进寺欣赏那些精美的雕刻,尤其是一千多根立柱上各不相同的的雕刻。
多数学者认为拉那克布尔蓍那寺建于十四至十五世纪。
乌代布尔在拉贾斯坦邦的南面。从拉那克布尔到乌代布尔约2小时车程。
到乌代布尔后的第一个感觉是空气中没有异味。
在旅馆放下行李稍事休息后,拉吉把大家带到隔壁一家画室兼艺术品商店。他说乌代布尔有许多画家,而这家的师傅最为出色。当然,师傅是他的好友。跟当地的许多画家一样,师傅的擅长是水彩工笔画,他和他的徒弟们画亭台楼阁、鸟兽花草。在我看来,他们的才华、耐心和眼力主要体现在他们画的那些大象或骆驼的坐鞍辔头的一丝不苟的细节上。
除了参观选购,拉吉还建议大家跟师傅约时间速成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