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天
2008.11.29 星期六 阴雨转多云
哈姆皮-帕纳吉(Panaji)
洛汉昨晚关照我们今天5点离开旅馆。可是清晨大家在乌黑一团中摸索着走到一起时发现他自己不在。
我依稀记得他房间的位置,就自告奋勇去叫他。
那里就一间房。手电筒光从窗口照进去,只见里面帐子里睡了个人。辨不出是不是洛汉。我轻轻敲了几下门,却没有反应。回去拉了马修一起再去。他眼力好,也许能看出那人到底是不是洛汉。可他也不能确定,不过他说放在地上的背包好象不是洛汉的。
大卫他们知道旅馆值班的人的房间。可是那人也不知道洛汉睡在哪里,又把他的头头叫醒,才找到了洛汉。原来他就在我的隔壁!
洛汉醒来后一面摇头一面诅咒一面在我的电筒光中匆匆把东西塞进包里。
他事先安排了两辆车。内斯特他们6人占了前面那辆。4个英国人在后面那辆,都是带车棚,顶上能装行李的那种。我上车后大家都感谢我寻找洛汉的努力。可是当洛汉想上车时,他们居然异口同声说车里满了,让他去另一辆。当然,那辆是真的满了,洛汉肯定也点了人数,所以他再次企图上车时,尽管他们几个还是嚷嚷着反对,他硬挤了上来。
这是我第一次碰到旅行团领队睡过头,也是第一次碰到游客明目张胆地刁难领队。
我不知道洛汉在什么地方冒犯了这些英国人或他们中的某些。光睡过头不至于被如此对待吧?
从哈姆皮到果阿需要到13公里外的霍斯佩特坐火车。我们的车一拐上主要公路,就发现路在前方什么地方堵住了,一侧路面上停着无穷无尽的长途运输卡车(印度政府规定长途运输卡车只能在夜间运行)。前面那辆车正在犹豫,我们的司机几乎没作停顿,掉头就走。
风驰电掣,也不知绕了个什么样的大圈,车直接开上了火车站月台。司机跳下车,飞快解开捆绑行李的绳子,吆喝着把行李往火车上扔,把稀里糊涂的我们往火车上塞。我们脚还没站稳,火车就启动了。那时大约6:45。
事后才知道,那司机的果断帮了我们的大忙。从霍斯佩特到果阿的火车每周仅两趟。下一趟火车得等到星期二。
火车在下午2:50到果阿邦第一大城、港口城市瓦罗斯(全名Varos da Gama,取自葡萄牙大航海家伽马的姓名)。
从霍斯佩特到瓦罗斯全程约350公里。走的是先西南然后西北的路线。其中一长段行驶在山区,那里梯田上的稻子还没收割完毕。
车站警察
经过的一个车站月台上挂着块警示牌,上书“No spitting 不要随地吐痰”。看来中印两国民众在这方面的文明素质相仿。
文明告示
从瓦罗斯换出租车,1个小时后到40多公里外的果阿邦首府帕纳吉远郊的海边小镇卡兰古特(Calangute)。
路上洛汉坐在海伦身边,叨叨不绝地向她介绍果阿的特点土产。或许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洛汉是在讨好海伦,因为她年纪最大而把她当作英国人里的精神首脑。
根基没有扎稳的导游不好当,一旦得罪了游客,不但小费泡汤,甚至还会丢了饭碗。
果阿位于印度次大陆的西南,濒临阿拉伯海,是印度最小的一个邦。而以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计,它是印度最富的邦,也是生活水平最高的邦。它的最主要产业是旅游业。
直到1961年,果阿依然是葡萄牙的殖民地。葡萄牙人在这片土地上当了450年的主人。
导游书上说,果阿吸引游客的主要王牌,是它的那些沙滩。欧洲人在冬天来此避开严寒。印度人在夏天来此躲掉雨季。早在钦奈的碰头会上,洛汉也说过来果阿,就是放松、休息、晒太阳、喝得醉醺醺。
离我们旅馆不远即小有名气的巴嘎(Baga)海滩。
海滩上方全是茅棚饭馆。我们去吃晚饭时,几乎所有的顾客都坐在沙滩上的露天餐桌边或躺椅上。
海滩下方搁着橡皮艇、划艇等供出租的水上活动器具。
浅水处不少人在戏水,更多的人只是坐在沙滩上观海。
两天多没见的太阳让天空上这里那里透出点蓝色,映出些橙黄绯红,不过终究冲不破云层的阻挡。
海滩
第四十天
2008.11.30 星期日 晴到多云
帕纳吉(Panaji)及其周围
一早在旅馆订了个一日游。付了钱也不清楚将去游些什么地方。根本不在乎。只是要干点什么,不想在沙滩上浪费一天罢了。
然而旅游车穿过帕纳吉市区后停的第一处还是个沙滩。滩上只有寥寥数人和一条大黑狗。细沙中插着几十个竹条编成的2、3米宽、1米来高的稀稀拉拉的篱笆,弄不清派什么用场,抑或只是种艺术装饰。
海滩
第二处停的是老果阿(Old Goa)的大教堂(The Se Cathedral)。老果阿位于帕纳吉东约10公里处,在十六-十八世纪期间曾是葡属印度的首都,以其保留的众多葡萄牙风格的宗教和民用建筑而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大教堂是典型的葡萄牙的曼奴埃尔式,有塔楼而无尖顶,屋顶上也没有十字架,外墙纯白,从外面看象是幢二层楼房。它建成于1619年,占地近5千平方米,据说是亚洲最大的教堂之一。
教堂的对面竖立着圣心基督像。像旁的一棵大树被海风折腾得成30多度倾斜,而清秀的枝叶仿佛是枝巨大的鹅毛管笔。
圣心基督像
教堂内外人都不少,他们中多半看上去是在享受世俗的周日闲暇而不是履行宗教的义务。
与大教堂相邻的是圣弗兰西斯(St Francis of Assisi)教堂。
基督教堂(The Basilica of Bom Jesus)也在老果阿。这座建成于1605年的教堂保存着罗马教廷钦定的圣人、基督会创始人之一方济各•沙忽略的遗体,因而在基督教历史上意义重大。
果阿邦居民中基督教徒占26%,而全印人口中基督教徒仅占2.3%.
沙忽略曾在印度、锡兰和日本宣教,并试图将福音传入中国。
上海有圣方济各•沙忽略堂。
不过我在基督教堂匆匆而进,匆匆而出,连一张照片都没拍。其建筑无法让我产生美感。更重要的是人实在太多。从停车的马路边走到教堂里面,象儿时挤庙会似的。
第四站是距帕纳吉23公里的粉刷得焕然一新的Shri Mangeshi寺。这座供奉湿婆的寺庙黄墙金顶,旁有一7层高的雪白光塔,跟以前所见的许多印度教寺迥然不同。如果把那些有繁复石刻雕塑的寺庙比作英国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淑女贵妇,这里就象是在纽约中央公园里跑步健身的现代靓丽少女。
Shri Mangeshi寺
寺门下面靠墙坐着好几个卖花老妇。她们卖的鲜花比上面的寺庙还漂亮。
在一家小餐馆里吃了饭后又参观了一个叫Shanta Durga的印度教寺。那里面的主建筑更象达官富人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豪宅而不象出家僧侣戒心禁欲静思悟道的宗教净土。
同车有3个从德里来的小伙子,他们分秒必争,在餐馆前的空地上打了会板球。无论是投球手还是击球手,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找球拣球上。而其他的游客则津津有味地欣赏他们奔东跑西找球拣球。
然后参观一个总督什么的当年的葡萄牙大官住宅改成的博物馆。买了票后导游才特地来告诉我说馆里今天下午没有英语讲解员。
馆里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有玻璃罩保护的中国彩瓷和牙雕。彩瓷是一对才子佳人,他们各用一只手共同撑着两人中间的小伞。伞是朴素的纯白,而两人的短褂套裙则图案复杂色彩丰富。牙雕是手握佩刀的官宦及其头顶高髻的夫人。官人八字须山羊胡,太太口红鲜艳。两人身体随象牙的自然弧形向外弯斜,呈若即若离状。
中国牙雕
那几个德里小伙子主动陪着我,尽力为我翻译讲解员的印地语。我对他们满怀感激,尽管我并不特别在意那博物馆的历史变迁之类的信息。
下午4点多,我们从东穿过帕纳吉到其西9公里处的多纳帕拉(Dona Paula)海滩。
这里是两条河交会入海口,岸边多是岩礁。从观光高台上俯瞰高眺,底下的长桥上是一长串彼此紧挨着的旅游品铺位的五彩遮阳大伞,海湾上浮着几十艘帆船汽艇,摊边坡上房舍与棕榈树争相露面,天空飘着一顶降落伞。景色爽心悦目,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地方还被称为“情侣天堂”。
多纳帕拉海滩
通往海滩的马路上商店林立。一处墙边有个上竖带基督画像的十字架的瓷砖神龛,而十字架下那开着个口子,口子下拖着黑色污斑的立方体座乍一看活象是个垃圾箱。这必定是什么天主教徒受印度教徒到处设神龛的癖好的启发而依样画葫芦做出的好事。
只是非常地不伦不类。
天主教神龛
晚上6点到7点是一日游的压轴活动:湖上游。当然得另外付费。
我不想花钱去看黑灯瞎火或幽幽暗火,问清了旅行车送我回旅馆的时间,在光线还允许的时候在帕纳吉稍微转了转,也算拍到了帕纳吉的照片,然后找家餐馆吃了晚饭。
帕纳吉街景
早上8:45离开旅馆。晚上8:10回到旅馆。
第四十一天
2008.12.1 星期一 多云
帕纳吉-孟买-回家
上午在卡兰古特沙滩和镇上转悠了约两个小时。除了几张照片,毫无收获。
海滩
本是想买点什么纪念品的,但没能发现上眼的。
其他人多半在旅馆里坐着乘凉聊天。
参与聊天,然后拥抱告别。11:15跟马修一起坐车去机场。他是下午2点多的飞机去德里。
我在4点15准点离开帕纳吉,1小时后到孟买。
18:55从国内机场转到国际机场。半小时内完成出境手续。
昨天在《果阿信使报》上读到,英国政府把印度与伊拉克、阿富汗、巴基斯坦、以色列、南非等一起列为世界上最危险的20个国家,并强烈建议除非必不可少,避免去孟买。
但孟买机场毫无异象。几乎看不到军警。
这几天的电视里和报纸上,媒体和民众众口一词,痛骂政府和政客的迂腐无能。虽然好象还没人直接公开指责军队警察,但不少人在呼吁武装起来、建立民团之类的组织以自保自卫。所有人都在发誓,再也不能让类似的事件发生了。
而政府在指责巴基斯坦。
23:30准时离开孟买,经新加坡回悉尼。
后记
起自孟买,终于果阿。41天“神秘印度”行, 20多大小城市乡镇。尽管蜻蜓点水,所见所闻实在不少,照片拍了一大堆。然而离开时,这个国家在我的心目里却变得更加神秘了。譬如:
· 印度已经实行了60多年的民主制度经常因其低效软弱而被人嘲笑讽刺。那里五花八门的政党多如牛毛,轮流执政乃家常便饭,无一党专制,枪不听党,法不谄权,更没有国安部、维稳办、城管、安元鼎。他们是凭什么维护社会机制的正常运转的?我在2007年途经北京时,跟任何敏感日子都不搭界,天安门广场里外却军警四布,如临大敌(参阅我的《芬-俄-蒙-中游记》;而这次从孟买回澳大利亚时,恐怖主义袭击的硝烟未消,机场上却平静如水。
· 印度人口中占80%的印度教徒和占13.4%的穆斯林教徒怎么能够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印度教徒怎么能做到不实施“多数的暴政”?印度从1947年独立至1971年间跟巴基斯坦打了3次仗。印巴战争归根结底是宗教战争。克什米尔问题归根结底是宗教问题。在孟买滥杀无辜的是来自巴基斯坦的穆斯林。而在中国,广东一起刑事犯罪案就会导致新疆那么大的骚乱,在汉维民众之间造成那么深的、不知何时才能弥平的裂痕。
· 印度社会弊端一目了然,如人口恶性膨胀、环境严重恶化、腐败普遍、贫困蔓延、种姓制度荒唐不公。他们怎么能在一旦抛弃苏式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不久后就天天向上,自1997年以来保持GDP以每年7%以上的速度增长? 在印度是几乎看不到新建筑的。假如他们也大破大立、大拆大建,他们的GDP该会是多少?
· 印度人口中文盲占32%,妇女中45%不能读写(中国相应比例分别为8%和13%)。印度人不可能比中国人更勤快刻苦(我永远不会忘记下乡时女房东凌晨4点骑2个多小时自行车去县城卖血(300CC换27块人民币),9点不到回来,喝碗玉米糊就下地干活,干一天活、料理家务后晚上还得纺纱织布。)印度的夏季和雨季也确实让人难以勤快刻苦。就他们那样,怎么轻轻松松晃晃悠悠就把人均GDP搞到了3000美元以上?中国可是花了好一阵才实现了邓小平在1979年提出的人均GDP1000美元的小康社会的设想的。
· 印度怎么能霸占IT服务和软件方面那么大的市场?那不是比卖衣服玩具强吗?
· 印度人的食物简单,即使吃肉也未必能保证足够的卡路里。他们的卫生条件又差。世界上五分之一的肺结核患者是印度人。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胖子?肥胖症是印度国民健康的大问题之一。
· 印度人的民族性怎么那么强烈、那么根深蒂固?印度人永远是印度人。他们衣着色彩之放肆举世无双。他们的好心情溢于言表。他们自满自足还自大(奥巴马当选后,报上立即预言20年内将有印度血统的人当上美国总统,并且居然还列出了若干候选人的名单)。他们不崇洋媚外。他们根本没“好莱坞大片”那一说。他们永远痴迷宝莱坞。他们的酒店不可能挂“铭德莱星顿”或“康兰尼宾悦”之类的招聘。印度人里没有叫John或Paul的。他们移民的第二代、第三代没有不会说母语的。
· 印度怎么那么第三世界?就因为他们不讲究面子(参阅《印度之旅-1》)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几句话:
不过如果你实地看到的景象比照片逊色,别怨我误导。我摄乃我见。没有Photosh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