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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

(2008-05-13 09:49:40) 下一个
阵阵秋风,清澈的夜空中不时传来啾啾雁鸣。一家人约好周末去家居旁边的公园里欣赏红叶。那是一个占地近百亩的山地公园,生长着多种落叶乔木,包括秋天变红的枫树和槭树,有一条专供游览的盘山道直通山顶。登高望远,山峦起伏,红黄点缀,碧空白云,真真是一个秋高气爽。不到两岁的小女儿手拾一片枫叶,用那稚嫩的声音连说:“花花,花花,”在她眼里,凡是有点儿色彩的小玩意儿都是“花花”。最兴奋的莫过于大女儿,平时她就对大自然有着偏爱,常会为浪费一张纸而感叹又要多砍一棵树。妻子则不时的嚷嚷着歇一歇再走。当我沉浸在这一红黄为主调的世界里,听着女儿们欢快的笑声,回头看看气喘吁吁的妻子,不时有几片红叶从头顶飘落,我的内心已是思绪翩翩,感慨万分。惊叹着大自然神奇美丽的造化能力,为已逝去和曾经拥有的那一份温馨而伤感,更为这柔和的秋风,平静的画面,轻松的气氛而陶醉。红叶年年归来,似曾相识而又陌生。如有哪片红叶能长留在记忆中,那一定是人生中弥足珍贵的一片。
十多年前十月的一个周末,她从太仓赶来苏州看我。第二天我们赶早乘长途汽车去天平山看红叶。 记得那是一个大雾的早上,到达天平山时,山脚下还被一层浓雾环绕着,高大的天平枫树好似害羞的新娘,要把自己满身的美丽隐藏在纱一般的浓雾中,一阵清风吹过,我窥见了天平枫树诱人的身影,片片红叶被大自然涂上了均匀的红色,红的凝重而不失轻快,鲜艳而不落俗,热烈而又给人以宁静。当我们爬到半山腰时,晨雾已被阳光驱散,向下望去,满眼的火红,映红了山岩,映红了一草一木,映红了周围的一切,也映红了我的心。近看被露水打湿了的红叶,更似出水芙蓉,洁净无瑕,姣翠欲滴。当你深深吸一口带着枫叶香的清新空气,细细品尝着眼前的景色,仿佛畅饮了一杯陈年的女儿红,整个身心都醉了。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秀色可餐”的意境。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一处僻静而又平坦的草地,拿出带来的食品,虽然很简单,但那环境,那气氛,足以使这野餐成为难以忘怀的美味。因为我们走到一起还不到半年,渴望中还有不少的陌生和不安,望着对面的她,我朝她移近了些:“玩得高兴吗?”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她秀美的脸庞,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走得热,淡淡的红晕像是刚绽红的枫叶,透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我不由得握起她的一只手,想说什么还没有开口,突然听到附近的山坡上传来窃笑声,原来那里有两个割草的小赤佬,他们也许早已注意到我们是一对恋人,已在暗中观望我们多时了。只是我们一直都很矜持,他们未能如愿以偿。后来他问我当时想说什么,我回答说:“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想握住你的手”。其实当时我想对她说:“你和这枫叶一样美”,只是时过境迁,我这话说出来已不再那么有意境了。自那以后,我没有再去看过天平红叶。后来看到的红叶,也没有一片有天平红叶那样红,那样美。
来美国后的一个初秋,我们全家三口专程开车去威斯康星州看红叶。那里的红叶与其它地方的红叶大有不同,一是面积大,方圆几十里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像是被一条红黄相间的大地毯所覆盖。二是色彩丰富,鲜红的,深红的,淡红色的,暗红色的,暖黄色的,橘黄色的,浅黄色的,土黄色的,还有红黄相融合的,也只有大自然这一神奇大师,可以调配出这么多动人的色彩。那种暖黄色的为我所最爱,暖洋洋的一棵树,几乎找不到一点儿杂色,黄黄的叶片在阳光下静静的起舞,轻巧而柔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仿佛诉说着一个悠远的故事,令人不由得产生出一种怜爱,想去亲吻她,拥抱她。那种红黄相间的枫叶,则更像是一个多情的少女,黄色的主调是她那初开的情窦,充满着青春的活力,魅力四溢,直沁你的心脾,叶尖点缀着胭脂般的殷红,恰似少女调皮的一瞥,撩得你不能自己。山顶上专门修有供瞭望用的木塔,登上最高层,东面是一片红艳,西面是一幅暖黄,南面是一幕金秋,北面是一幡重阳。你就站在秋天的顶峰上,奇怪的是,你没有高的感觉,相反会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但这种小又不是那种自卑,而是将自己融进宽广,博大自然怀抱的感受。即使那只是短暂的一瞬,也都会是那样的美妙。
回来的路上,我们又在一个湖边停留。刚沐浴过秋天的爱抚,又来领略水的仁慈。十岁大的女儿高兴得跑前忙后,捉了半天小鱼,结果是无功而返,但却意外的捡获一只大海螺壳,足有三磅重,表面已被岁月的时光磨损的圆滑无棘,相信它至少也有几十万年的历史。如今它被供奉在我们的客厅里,默默得注视着我们这些后来者的一举一动。
山道弯弯,一家四口继续向山顶漫步。小女儿走累了不时要大人抱,但她的小手中始终握着一两片红叶,不知她长大后是否还能记得她第一次看红叶的情景。但对我而言,虽然天平红叶和威斯康星红叶都已离我很遥远,而那色彩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不管我到哪里,那血样的红色和金一般的黄色都将是我最爱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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