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尘香
上部
二十年一回首,六十年一轮回;时光宛如桃李树上的秋蝉,把记忆吸吮得几近枯竭。
第23章
第三天一早,和往常一样,杨老三去叫曾老八,然后两人一起来叫蔡文胜。两人等在门口,蔡文胜背起书包,手上还拿着半个馒头。蔡妈妈在后面喊:“昨晚交待你的事记住了吗?”
蔡文胜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蔡妈妈生气地在后面喊;“如果让我知道,就打断你的腿。”
三人上了路,曾老八忍不住问,什么事要打断腿?
“我妈不让我再和赵小强说话。”蔡文胜说,有点心烦,“昨天就说了一百遍,今天还说。”
“我爸也不让我和他说话,还让杨老大杨老二监视我。”杨老三说。
没有人交待曾老八,他有点得意:“我爱和谁说话都可以,不爱和谁说话也可以。”
话音刚落地,赵小强从西边过来,兴高采烈的。
走了一阵,赵小强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三人不回答,赵小强也懒得再问,找根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
又走了一阵,蔡文胜站住脚,对赵小强说:“你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赵小强楞了:“什么意思?”
“我爸妈不让我和你说话。”说完有点心虚,扯上了杨老三,“杨老三父母也不让他和你说话。”
赵小强有些明白了,他不甘心,望向曾老八,眼神有点挑衅:“那你呢?”
曾老八和赵小强关系一直不好,说:“我和他们俩一样。”
赵小强变了脸色,口气很硬的说:“好,那我们就绝交。”
三人留下赵小强,往前走去。不出五米,赵小强突然在后面喊:“蔡文胜,你过来一下。”
三人站住,蔡文胜想了想,走到赵小强面前。赵小强咧嘴笑了一下,“我知道一个你的秘密,一直没和别人说。”
蔡文胜看着赵小强的眼睛,已经猜到对方的意思,先前的愧疚荡然无存,一股怒气冒上来:“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就讲。”说完扭头就走。
后面的赵小强狠狠轻声说出三个字:“地主仔。”
三人一路没有再讲话。曾老八两次想问,都被杨老三制止了。进校门时,遇到了罗老师。罗老师说:“蔡文胜,老师晚饭后去你家,记得告诉你妈妈。”
一年级时,蔡文胜暴露出一个缺点,上课时不安分,要么不认真听课,要么和同桌说小话,几乎每个老师都会把他的这个缺点写进评语里。他妈妈用筷子打他的手,问他改不改?他答应改,可没几天又卷土重来;他觉得老师讲课太容易,一下就懂了,坐在课堂上感觉屁股上长了尾巴,不动就难受。
二年级时,蔡爸爸带蔡文胜去看医生;马医生大手一挥,说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自己小时候就调皮得很,根本坐不住;又说,这个年纪的男孩会比较好动,过两年长大就好了,或者让他经常做一些有难度的事情。
三年级时,妈妈问罗老师,可不可以让蔡文胜读高一个年级,难度大一点会不会老实一点?罗老师说学校没有跳级的先例,都得按部就班。
晚饭后,罗老师来到蔡文胜家,带来一个消息:学校有个老师的小孩,学习成绩优异,申请从一年级跳级,下学期直接读三年级,学校已经同意了。罗老师问蔡文胜:“你想不想跳级?”
蔡文胜有些犹豫,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跳级,而且四年级有自己熟悉的同学和好朋友;不过又一想,跳级可以为父母争光,还可以和陈西红一个年级,或许能经常见到她。上次又见到陈西红,埋在心底的种子发了芽,一发不可收拾。想到这里,他点点头。
第二天,罗老师带来了学校的答复:学校鼓励优秀的学生积极上进,不过由四年级直接跳到初一,课程跨度比较大,以对学生负责的态度,需要参加下个月的五年级升学考试,成绩合格才能跳级。罗老师对蔡文胜妈妈说,蔡文胜的数学肯定没有问题,上次比赛最难的综合题就是五年级的,现在要想办法把语文赶上去;她先去学校帮蔡文胜报名参加小学升初中的考试。
蔡文胜的数学特别好,语文也不错,四年级课本刚发下来,他就在课堂上无聊时翻到后边去看,里面最难的唐诗,他看上几遍也能理解。这或许和蔡文胜妈妈喜欢读小说有关,蔡妈妈经常在睡前给蔡文胜讲书里的故事。蔡文胜也喜欢看书,别的同龄人还在钟情于连环画时,他已经抱着看妈妈借来的小说了,虽说很多字还认不全,情节也是囫囵吞枣。
蔡文胜家左边邻居姓苏,两口子也是知识分子,和蔡文胜家一样是三个小孩。老大是男孩,和蔡文胜二姐同学;老二是女孩,比蔡文胜大一岁,现在读五年级;老三也是女孩,读二年级。
由于两家情况比较相似,又是邻居,关系一直不错。蔡妈妈去找苏家父母商量,说每周日向苏家老二借一次语文课本,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尽量不影响苏家老二的学习。苏家父母说没问题,时间长一点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蔡文胜每周日下午都会去隔壁向苏姐姐借课本,然后回家认真地看。应了那句老话:买书不如借书。这借来的书就珍贵,一看就忘了时间,苏姐姐也不催,整个下午都让给了蔡文胜。
一个月后,小升初统考开始。蔡文胜去到五年级的新教学楼,和其他五年级学生一起统考。数学题目并不难,他检查两遍后站起身,交卷时监考老师挥手示意,说不要太早交卷,再检查一遍;语文考得没那么轻松,最难的一题要默写一首唐诗《登鹤雀楼》,蔡文胜想破了脑袋也记不全,四句只写了三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更上一层楼。
两天后,罗老师来家里报喜,把蔡妈妈和蔡爸爸高兴得合不拢嘴;蔡文胜也高兴,只是高兴之余有诸多不舍。
期末最后一天,小学部大扫除,他没心思和班里同学打闹,一直留意着隔壁班,却不见沈文杰的身影;倒是准备放学时,伍丽章主动过来祝贺他,笑着的脸上带着两个好看的酒窝。他才回想起自己当初对女班长的仰慕。
又一年的暑假开始了,毒辣辣的日头像恶霸地主一样挂在天上,天气变得异常炎热和干燥,很长时间都没下雨,稻田里的水快干了,小河里的水也比往年少,好些常年在水下的大石头都显现出来,露出一圈难看的青苔。
曾老八和杨老三聚集在蔡文胜家,三人瘫坐在竹椅上,失去了出门玩的兴趣。曾老八叹了口气:“今年天气太热了,果树园里的树都蔫了,年底可能吃不上果了。”
杨老三接过话头:“我家后院的菜地也不种了,天天浇水都来不及。”
曾老八又说:“我家的鸡少了一只,听说是山上吃的东西少了,黄鼠狼下山偷走的,有人晚上看见了黄鼠狼在我们附近瞎逛,黄鼠狼最喜欢吃鸡了。”
蔡文胜听了很担心:“那我要小心看好小黄了。”
三个人先瞎聊一气,等蔡文胜拿衣叉把天花板上的篮子取下来,抓了两把花生米,又拿了三个核桃,装在碗里。有了吃的,三人聊得更加起劲,便约着每人讲一个古仔。
曾老八先讲,他讲了他姐姐曾老大的事。
曾老大长得漂亮,在队里有不少追求者,追求得最热烈的是队里的保卫干事毛干事;他经常周末来曾老八家,主要是帮忙干家里的家务。他特别喜欢帮着劈柴,每次劈柴时他会脱掉外衣,只穿一件白色背心,背心上印着红色的“保卫祖国”四个字。毛干事胳膊上有鼓鼓的肌肉,他把木柴放端正,一斧头下去劈成两半。
曾老大因为长得好看,经常和队里的其他姑娘去上级单位演出,次数多了,局里的一个小领导看上了她。小领导级别不高,办公室副主任,但年纪不小,比曾老大大个十岁八岁。小领导的老婆去年生病去世,小领导感觉很寂寞,见到曾老大的第一天就看中了她。
每次有曾老大的演出,台下拍手最大声的就是他。演出结束,小领导对曾老大也是嘘寒问暖。小领导在局里有一套二居室的房子,他邀请曾老大和其他姑娘到家里做客。姑娘们都喜欢去小领导家,有水果糖吃,还有奶糖,遇到大型国庆演出时,还能喝到汽水,那可是普通人很少见到的东西。姑娘们羡慕曾老大,都说小领导人不错,曾老大自己慢慢也动了心。
矿山是国有企业,出产的矿石主要用于工业和国防,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矿山的建设很全面,有自己的医院,学校,还有两层楼的电影院,比县城还繁华。不过和市里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所以矿里的人对镇上和县城没兴趣,对市里还是非常的向往。曾老大回家和父母一说,父母当即同意。
小领导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工作调动函发到了队里。毛干事得知后天天往曾老大家里跑,可这时候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曾老大心里都是对未来城市生活的向往,对毛干事的声泪俱下只觉得厌烦。
一个月后,曾老大调离了队里;两个月后,曾老大的父母到市里参加女儿的婚礼,还带回来了一些城里才有的奶糖。
说到这里,曾老八还砸吧着嘴说:“你们不知道,那奶糖可甜了,一进嘴巴好像就融化了。”
蔡文胜和杨老三的嘴巴里多了些口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当时怎么没拿一颗给我们尝一尝?”
曾老八从两人眼里看出了意思,马上转移话题:“毛干事在我家哭的时候被我看见了,难看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曾老八讲完,吃了几颗花生米,接下来杨老三讲他哥哥的事。
第24章
杨老三排行老三,上面有杨老大和杨老二两个哥哥。他们有一个外地的叔叔,是他爸爸的二弟。叔叔生了三个女儿,还想要儿子,可老婆不愿意再生。叔叔于是自己跑来和杨爸爸商量,两家换一个儿女,都当做自己亲生的来养。杨爸爸觉得不错,本来就是亲兄弟,自己和老婆也想养个女孩,前几年老婆做梦都在生女儿。
那时杨老三刚满半岁还在吃奶,母亲心里舍不得;而流着鼻涕的杨老二在一边闹,也要吃奶,不给吃就在地上打滚;于是这个脾气倔不听指挥的杨老二被过继给叔叔当儿子,把叔叔的三女儿接过来当女儿,两家儿女双全,都十分满意。
三年过后,叔叔带着杨老二来找杨老三爸爸,说老婆这几年想女儿,天天在家哭,他来是想把女儿换回去。杨老三爸爸一听就火了,三年都养出感情了,这怎么又要换回去?杨老三妈妈一听,开始哭,抱着女儿从早上哭到晚上。
杨老三爸爸说,“你看怎么办吧?我是无能为力了。”
叔叔两腿一弯,跪在地上,说“嫂子我对不起你,弟妹现在不吃不喝,就等着女儿回去。怪我当初混球,非要儿子,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然后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说如果不带女儿回去,老婆也不会开门。
最后还是杨老三爸爸思前想,劝老婆说:“强扭的瓜不甜啊,就算了吧。”老婆哭着喊着就是不肯把女儿交出来,杨老三爸爸也泪流满面,用手猛敲自己的头:“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等把女儿交到二弟手里,杨老三爸爸说,“我们以后就是路人,从今往后绝不要再来往。”
杨老二回来后,和两岁时有很大变化,一付娇生惯养,骄横霸道的样子,一不如意就满地打滚,有几次还滚到房前脏水沟里,弄得一时间爹不亲娘不爱,连杨老大和杨老三都嫌弃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叔叔家要退货的真实原因。
杨老二还有个坏毛病,尿急时,找个角落一脱裤子蹲下,旁人以为他要拉屎,让他去公共厕所,可他说他只是拉尿,不用去厕所。几次过后,队里人传开,杨家有个儿子喜欢蹲着拉尿,把家里人羞死了。原来是那边的两个姐姐不喜欢他,不许两岁的他站着尿尿,时间长了,他也习惯蹲着尿,站着就尿不出。
杨家父母心里厌烦这个老二,便把纠正他的任务交给杨老大。每次杨老二想尿尿,杨老大就跟着他,不许他蹲下来。杨老二脱下裤子站在那里尿不出,一个劲地哭。周围的大人都过来问杨老大,杨老二为什么哭,杨老大憋红了脸也不肯回答。
后来,杨老大想出个主意,他把过年过节省下来的水果糖当成了诱饵,每次杨老二站着尿尿就奖励一颗水果糖,这个方法立竿见影,杨老二很快就把坏毛病改了,只偶尔没人时才蹲着尿尿。
第二年过年,三兄弟每人都得到了两毛钱的压岁钱,杨爸爸另外偷偷多给杨老大两毛钱,给杨老三一毛钱。
杨老三讲完,也吃了几颗花生米,对蔡文胜说,到你讲了。
蔡文胜说:“我讲个书里的古仔吧。”
曾老八有异议,说我们俩都讲了真事,书里的故事都是编的。杨老三对曾老八的异议提出异议,说自己喜欢听书里的故事,书里的故事更有教育意义。
二比一,于是蔡文胜讲了一个书里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的古代,有一个书生姓许,想要进京考官,父母没有什么钱,只在大考前不久才花钱让他到一个书院去听课。书院很大,来听课的书生很多,有认认真真读书的,也有天天偷着出去玩的纨绔子弟。
书生来得最晚,被安排在已经破旧的后院偏房留宿,后院有个花圃,围墙边长着一棵柿子树。有钱的书生都住在前院和中院,那里的房子都很新,侍候他们的女佣都年轻好看。不过许书生不介意,他更愿意有个安静的环境静心读书,因为父母只能负担他一次进京考试。
书生放下简单的行李就开始读书,下午吃了些自己带的干粮,继续在窗前苦读。将要傍晚时,他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在整理破败的后院花圃,身穿青色的衣衫,腰间系着一浅蓝色的腰带,轻盈的背影,已显动人之处,一下把书生给看呆了。
一连几天,女子都在傍晚时分来到花圃里忙碌,经过几天的整理,花圃变得整洁漂亮,一排新种下的花枝在微风里轻轻摇曳。书生心里已暗生情愫,虽然未曾谋面,但他的想象中,女子一定面容清秀,是个可人儿。
带来的干粮所剩无几,书生决定去问问女子,哪里可以买些粗食干粮,其实他心里更想着一睹女子的容貌。傍晚时分,书生走向女子,女子听到他的脚步声,柔柔地扭转身来。这一转身,让书生惊讶不已。女子的模样和他想象的竟然别无二致,细眉凤眼,唇红齿白,面目含羞,书生心里大喜过望。
得知书生的要求,女子说,前院有厨房,她可以为书生做些热食。书生有些窘迫的说,自己带的银两无多,交不上堂食的伙食。女子道,现在时辰已晚,不方便出门购买,不如自己先去厨房,看看有无剩余的食物。不等书生露出尴尬的神情,女子便袅袅向前院走去。
女子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放一碗米饭和一碗浓汤,热气腾腾,她让书生趁热吃了。书生心里百感交集,可肚子开始咕咕作响,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一阵痛快,吃得额上微微冒汗。
接下来的几天,女子都会在傍晚给书生带吃的来,书生内心羞愧,偷眼看着女子,不由思绪万千。女子仿佛了解到他的心思,说公子风物长宜放眼量,男子先立业再成家,说完盈盈一笑用手袖遮住了脸。
进京临别时分,书生把一只家传软毫毛笔交给女子,叮嘱她一定在此地等候;女子把一方手帕打开,里面夹着两朵黄白相间的花朵,嘱咐他一定带在身上,能保佑公子心想事成。女子说,公子金榜题名后不可耽搁,望速速归来。书生重重点头应许。
京城放榜,书生高中,御赐金银绸缎,派任地方巡抚。一时间,当地名士豪绅竞相宴请,更以体察民情为请,盛请游览当地风景名胜,等应酬完毕已过三月,书生赶紧让人备马备轿,来到书院。
书院主人早早等候在院外迎接,见到巡抚下跪请罪,说当初不该让大人一个人住在后院。书生问起女子,主人一脸懵懂,说印象中没有巡抚大人所描述的女子,并把书院的女佣全部召集,并无书生所说之人。
书生进到后院,前天的大雨使得后院一片狼藉,花圃里的花枝早已倒伏,围墙边的柿子树也枯萎得了无生气,地上掉满了已经腐烂的花瓣。
见此情景,书生心里暗淡,从衣衫里拿出手帕,打开一看,里面黄白相间的两朵花依旧新鲜秀美。书生问:“这是什么花?”
书院主人看后说:“大人,这是柿子花,旁边这棵树开的就是这种花。”沉思一下,主人接着说:“后院这棵柿子树很蹊跷,大人进京赶考后提前开花,开得绚丽多彩,满树都是。可到了上月突然就枯萎下来,树上的花落了一地。此时别的柿子树才刚刚开花。”
书生摆摆手,让别的人都退下,他走近那棵柿子树,轻轻抚摸着树干,忽然手一震,双目凝视,树干里竟然镶嵌着他留给女子的那只软毫毛笔。书生仿佛明白了什么,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杨老三插嘴问:“女子是柿子树精吗?”
蔡文胜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巡抚离开后,书院主人立刻叫人把后院封起来,找了当地最好的花匠,要他们无论如何必须把那棵濒临死亡的柿子树救活,树不活人不能出来,这是巡抚大人的口谕。
一个月后,柿子树停止了枯萎,三个月后,树上发出了新芽,六个月后,树上长满了新枝。巡抚派人隔三差五来书院查看,花匠们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柿子树恢复了生命,长得郁郁葱葱,可到了开花时节却一个花蕾都没有,花匠们又陷入了苦恼,这次他们使尽全力,最终也无可奈何。巡抚看了几回,终于叹道:“命里无时难强求啊。”
一年后,巡抚娶了一个大家闺秀,仕途也一帆风顺。每年的清明后都独自前来,看柿子树有没有花蕾,结果都失望而归。
三年后,巡抚喜得千金,百日后刚好赶上清明。他带着随从,怀抱着已经会笑的女儿,踏青途中路过书院,让下人打开依旧关闭的后院大门。
迈入后院,巡抚抬头一看,柿子树枝繁叶茂,黄白相间,开满了千千万万的花朵。
听完故事,杨老三啧啧称赞,说自己都要掉眼泪了。曾老八也夸这个故事好,如果再有和尚、蛇精和发洪水什么的会更精彩,就像电影《白蛇传》那样。
杨老三问,这个故事应该是从一本书来的,自己一下想不起书名来。蔡文胜说,那本书叫《聊斋》。杨老三忙点头,对对对,就叫《聊斋》。
后来相聚的时间里,杨老三和曾老八讲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蔡文胜讲那本《聊斋》里的故事。
天气好像更热了,白天里热浪一阵一阵的,几十天了,一滴雨都没下,稻田里的土地开始干涸,小河里的溪流越来越小,已经听不到流水的声音,树上的禅似乎也叫不动了。
每天傍晚,天边都会出现一大片重重叠叠的火烧云,那些带着血色的彩霞,低沉寂静,把人压迫得心慌意乱。
三人仰头看得发呆,曾老八说,这晚霞红得可怕,不会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