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在英语班里，大约有一半同学是应届高中毕业生考进来的，其余则是年龄稍大些的历届高中毕业生考进来的，云州和史哲便属于年龄稍大些的学员，思想上相对更加成熟。史哲更是一个很有哲理思维的同学，工作学习之余，云州经常与之交谈。

晚饭后，太阳还有树梢高，云州和史哲来到小山顶。他们坐在一个大磐石上，可以俯瞰全城。

云州望着眼下万千楼房说：”头上是碧空万里，而蜗居在楼房里的芸芸众生，却感觉不到天高云淡的广袤，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在做什么呢？“

史哲沉思了下，说道：”有人在如螺丝钉幸苦劳作，有人在为油盐酱醋营营碌碌，有人在为钻营投机尔虞我诈，林林总总，难以穷尽。”

云州问：“在这芸芸众生中，有几人能真正洞察和掌握宇宙的真理和人生的真谛啊？”

史哲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此话不假。今天，人们认识许多真理，那是因为发现真理的人传播了真理，否则，至今人们也不会知道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许多真理的发现者，都是经过长期观察和思考，才悟出了真理，就像牛顿通过对苹果掉落的观察和冥想发现了地心引力。”

云州说：“是啊。任何时候，都可能有少数人发现了新的真理，但在发表之前，这新的真理只能被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即使发表传播了，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真正完全懂得？“

二人相对而笑。

史哲顿了顿，叹道：“到这山顶，才知这天高地厚，人之渺小啊。”

云州叹道：“是啊，地球之大，对整个宇宙来说，还不如海边一粒沙大，更何况这粒沙上的人。“

史哲感叹：”宇宙之大之恒久，人生之渺小又短暂，可就这既渺小又短暂的有些人，却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云州凝思着远方，颇有所思地说道：“生命匆匆而来，短暂逗留后，又匆匆而去，如青烟掠过，如流星飞逝，如小鸟忽至，在你眼前左顾右盼，又倏然而去。小鸟飞去，你还知道它仍存在。“

史哲说：”但生命一去，却永远烟灭，不管有些人曾经多么富有，多么显赫，多么辉煌，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样。古时帝王将相死后，纵有金山银山陪葬，那又如何，只落得个掘坟毁尸。“

云州说：”人生数十年，对浩瀚无际的宇宙来说，无论怎样辉煌，都是既短暂，又渺小。这世上，少了任何一个人，无论他多么伟大，地球都照样转动，宇宙仍然恒久绵延。“

史哲说：”将来是现在，现在是过去，当我们刚说过现在的时候，现在已经成为过去，过去连接着现在和将来。“

云州说：”在时间的坐标上，过去是无限长，将来也是无限长，现在却没有跨度，而只是过渡。时间不像火车，到站可以停下。时间犹如江河流水，永不停息。”

史哲说：”生命犹如时空长河上大大小小的泡沫，此起彼伏，偶然泛起，随着静静流淌的时空漂浮瞬间，又各自悄悄消失在时空的长河之中，无影无踪。人生就是一个泡起泡灭的过程。人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人体里面一口气。“

云州说：“人固有一死，大多人死时少人知晓，死后无人纪念，静静地来，悄悄地去，但也有人死后精神永存，流芳百世，也有人死后污名不散，遗臭万年，子孙蒙羞。“

史哲说：“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跟着地球转，转上一圈是一天，转上365圈是一年，转上3650圈就是十年，转上36500圈时，大部分人的生命早都停息了。生命停息了，地球仍旧照常转动，而且永不停息。”

云州说：“宇宙中的任何物质，只有相对的静止，没有绝对的静止。地球在运动，太阳系绕着银河系的中心在运动，银河系也一直在运动。”

史哲说：“我们即使睡在床上，也在跟着地球运动，跟着太阳系运动，跟着银河系运动，跟着宇宙运动。“

云州说：”人生数十年，相对于永恒的宇宙，人生无疑是短暂的。相对人生本身，有时又是漫长的。对于小小的一个人来说，如果毫无意义地活在痛苦和绝望中，人生又显得如此漫长，度日如年。”

史哲说：”有人在苦难中，欲摆脱苦难，却处处受挫，只有坚韧不弃，不断励志，才有可能摆脱苦难。“

云州说：“有人在福中却不知福，不懂地知足为乐，要么凡事攀比、不满一切、自我可怜；要么醉生梦死、贪图享乐、纵欲自毁、甘心堕落、自讨苦吃，生命没有了方向，灵魂失去了依托。“

史哲说：”人生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尽量保持谦虚理性，不要疯狂，因为疯狂会摧毁人的一切。“

云州说：”古人说，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史哲说：“古人说，天将与之，必先苦之；天将毁之，必先累之。“

云州说：”人生不宜过分禁欲，过分禁欲会泯灭人性。在自由的环境里，人生也不宜过分纵欲，过分纵欲会摧毁生命。“

史哲说：“人可以享受生活，但不应醉生梦死，不应忘记人生的意义。人可以追求功名，但不应不择手段、贪赃枉法、伤害他人，不应忘记‘达则兼济天下’。只是我们多年来，物资短缺，所有物资都受到票卷的限量，只能禁欲地活着。”

云州说：“人到世间，不是为了苦难，也不是为了醉生梦死，而是为了活出有意义的人生。怎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呢？“

史哲说：”有方向的人生、有创造的人生、对人类社会有真正贡献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云州说：“生命若失去了方向，犹如树木不再伸向蓝天，等待它的则是腐朽崩塌。”

史哲说：“若是在自由得意的环境里，一个人也不应完全失去理性，不应随波逐流，不应让冲动的心魔搅乱自己的冷静，不应过分任性放纵，不应做欲望的囚徒，至少不应选择对自己健康、职业、名誉、社会和他人有害的活法，否则一旦自食恶果，自毁毁人，后悔莫及。如郑板桥所言，快意行时莫失足，问心难处急回头。“

云州说：”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史哲说：”古人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云州说：“在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的环境里，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活法，但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的选择带来的结果，善果或恶果。对于一个民族或整个人类来说，亦是同理。”

史哲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接近能影响你向上的朋友。远离任何引诱你醉生梦死、纵欲堕落的酒肉朋友和书籍，以免自毁前程，后悔莫及。”

云州说：”人生幸福的基本条件不外乎是平安健康，衣食不缺，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又能赚钱的工作，其次是做有益他人的事情，加上亲情爱情和友情。争取和保障这些基本的，不要过多其它的。幸福的人生应该是简单的，不是复杂的。只有简单的生命，才能幸福。“

史哲说：“人生若是幸福快乐的，人生会显得光阴如梭，短暂如飞。所以，每一个人都有权利追求幸福，使人生幸福有意义，只要追求不伤及别人的权益和幸福。“史哲顿了顿，又说：”人既要看透人生，又要面对人生。人活着，究竟需要什么呢？“

云州答道：”首先，人生需要健康，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是生命幸福快乐的根本；同时，人生需要足够的钱财，钱财是生命之源。”

史哲说：“健康的人也需要基本生存的财富，不一定很多，但至少够用，如果多了就要拿出来帮助最需要的人，这地球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所有的人都要生存。这钱财可以是继承的或自己辛勤赚来的。一个人有了钱财， 才能无衣食之忧，才能不失体面和尊严；有了钱财，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无后顾之忧。”

云州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爱心施舍的，必收到爱心的回报。输出友谊的，必得到友谊。恶语伤人的，必遭恶语回报。不尊重他人的，自己也得不到尊重。“

史哲说：”输出善意的，必有善意的回报。输出恶意的，必遭恶意的报复。输出仇恨的，必被仇恨。“

云州说：”人生需要自由和知识，自由是追求幸福的条件，知识是追求幸福的力量。”

史哲问：“除了健康、财富、自由、知识、思想和智慧，人生还需要什么呢？”

云州说：“人生需要梦想，没有梦想的人生，无疑是枯燥无味的。然后是其他，也许是可有可无，可遇而不可求。人生需要亲情爱情，亲情爱情是心灵健康之本。“

史哲接着说：”人也需要爱和被爱，被爱是享受也是感动。人要有所爱，爱得到时，爱是幸福和快乐；爱不到时，爱又是痛苦和凄愁。人要有所不爱，不爱那爱不到的。爱那爱不到的，爱得越深，痛苦越深。人要有所不爱，不爱那不值得爱的，不爱那不该爱的。”

云州说：“人要有所爱，爱父母子女，爱兄弟姐妹，爱妻子丈夫，爱你的知己，爱你的亲友，爱你的老师，爱你的同学，爱你的同事。“

史哲说：“爱你的家园，爱你的故乡，爱你的小猫小狗，爱鸟儿飞翔，爱阳光灿烂，爱皓月当空，爱山爱水，爱在旅行中，爱冬天的雪飘，爱春天的花草树木，爱那爽朗的笑声，爱那优美的音乐。“

云州说：“当你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可爱的时候，自己就会感到开心。爱心能感动他人，也能使自己开心健康。”

史哲说：“当你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可恨的时候，自己就会愤懑不乐，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环境。仇恨能伤害他人，也能伤害自己的身心健康。

“哈哈哈！”二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

随着思想火花的跳跃，他们随想随谈，不拘于任何话题，很有共鸣。不知不觉，霞光褪去，眼下夜灯，一个个亮起，片刻功夫，便是满城灯火，天上的星星也越来越多，又过了不久，月亮也渐渐升起。他们呆到九点多，才下山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