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979年4月的一天，王老师来到教室宣布：“同学们，现在我向同学们传达有关北方石油炼化厂（简称：北方石炼）招生的通知。北方石炼是国家通过国外合资和技术引进勘探海洋石油和提炼石油大型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北方石炼的职能是将原油经过蒸馏，催化，脱蜡，重整等工序提炼出各种燃料油如汽油，煤油，柴油，航空喷气油，船舶锅炉油，以及石蜡，沥青等多种石油化工衍生产品。该北方石炼将设在J市西北三十里处的郊区，距离海港和我国东部油田都比较近，刚刚开始筹备，属于国营单位。北方石炼将从英国引进技术和设备，需要一批英语翻译人员，甚至还有出国考察的机会。为了向大专院校抢夺人才，故比高考提前一个月招考，考试水平与高考类似，毕业后待遇与大专院校毕业生同等。愿意参加北方石炼考试的可以报名。这显然是在高考之前多出的一个的机会。如果北方石炼落榜，仍可以参加高考。”

于是大家踊跃报名。迟云州也报了名。

在复习班期间，迟云州与姚建，袁明，汪志军等同学建立了深厚友谊。他们常常在一起学习，互相帮助和鼓励。每逢周六下午，由于姚建和袁明回家正好与他顺路，他们就沿着镇东边的一条小河往北走。小河从他家的东边往北，一直流到百里之外的大湖。

他童年的许多时光就是在这小河边度过的。小河属于季节河，每逢夏季汛期，河水暴涨，泥沙俱下，雨后他都会跑到河岸上观赏着汹涌北流的黄水，久久不肯离去；当水流变缓变浅时，他会同小伙伴们 一起跳到河里戏水，有时也会与乡亲们一起围观村民捕鱼的兴奋场景。暴雨过后一两天，河水不再汹涌，渐渐变得清澈，村民们常在河里游泳洗澡或洗衣服。到了秋天，河水变得很浅，他常同伙伴们一起到水里抓鱼和小蝌蚪。春天，是小河的枯水期，由于汛期泥沙淤积，小河浅缓，各种花草便从河床两旁的浅坡上冒出，少年时，他常赶着生产队的羊群，徜徉在青草与蓝天白云之间。

今年的春天，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哪个牧童了。但能与两位好友沐浴着斑斓的夕阳，闲步于这宁静的青草河边，谈论著理想和未来，无疑又是另一种美景。

迟云州：“袁明，你将来的理想是什么？”

袁明：“哦，我的理想吗，是当个老师，为我们家乡培养人才。”

姚建：”我也是。不过我当几年老师后，还想从事农村建设，把咱们的村庄建设的像一个个小城镇，让农民家家都能装上电灯电话，享有近似于城市化的文明生活。“

迟云州：”你们的理想都很好。“

袁明：“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迟云州：“我吗——我想能学到现代农业方面的知识，像科学种田啦，农业机械的应用啦，以便将来能提高粮食产量和生产力，同时又能减轻农民的体力劳动强度，让农民能过上丰衣足食但又不那么辛苦的生活。当然，理想是否能实现，还是未知数。“

姚建：“只要能考上，不管什么专业，将来都能做个有用的人。”

袁明：“反正我们不能做个碌碌无为的人。”

迟云州：“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哈哈！”

“哈哈哈！”

……

他们边谈边走，走走停停，走到晚霞半天，走到皓月东升，走到炊烟袅袅，直到迟云州的茅草屋旁时，才依依分手，姚建和袁明继续朝东北各自的村子走去。

1979年6月初的一天傍晚，迟云州正忙着割麦子，邻居的一个叫香兰的姑娘刚一走进田里，就惊喜地远远地大声喊说：”云州哥要去吃国家计划了，考上大学了。“然后她逢人就讲。迟云州半信半疑。据说是在中学刻钢板的黄伯伯传来的消息。回家后，他便跨上自行车，沐着月光，到学校去核实，方知学校已经收到北方石炼有关参加体检的通知。复习班里有迟云州和另外三位同学接到体检通知。

第二天，王老师带他们去J市市参加北方石炼安排的体检。临行前，迟云州的母亲煮了十几个鸡蛋，让他带给王老师和同学路上吃。

他们先到了J市招待所住下。次日，厂里来人接他们乘车到一个医院去体检。昨夜下了大雨。中午仍下着蒙蒙细雨。带他们体检的有邹科长、陆科长和一位女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