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流亡学生》： 26. 大船来了

在富国岛又是一年过去了。比起初到越南蒙阳，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心情却日益沉重。 「假道入越」三年多了，「转运回台」却一直没个准信。

当时在台湾的国民政府，确实举步维艰，如果没有美援，不仅接运困难，这三万多人到台湾之后的食宿、军饷可能都没有着落。

台湾、法、美终于达成协议送三万多人回台，却又在如和何遣送的问题上意见分歧。法国在越南的殖民政府对留越国军的处置政策，前后矛盾，借口与越共战争的原因，把国军拘留软禁了三年，如今对越共的战争越来越不利，却又突然同意遣返台湾。必然引起法国内个各政党的鞑伐诘问。

在越南的法方想让国际组织，比如联合国，经手转运事宜，好借此将责任推卸给国际组织，防止国内政党的质疑。台湾政府坚决反对国际组织的介入，主张由台湾与法国共同协议即可。台湾担心联合国的苏联介入，徒增变数。最后双方同意由红十字会介入。

法军一方面竭力要求台湾政府保密，他们担心运输过程中遭遇中共阻拦，进而引发战事。另一方面却坚持请国际组织介入，这算什么秘密进行？

据黄杰在《海外羁情》里的记载，法方起初只同意先运送病号，而且只容许五千人，这也是另一个台湾和法国谈不拢的条件。台湾坚持必须将所有愿意去台湾的官兵及其他所有人员全部运送回台。法国却只愿先送五千人，如果航线行得通再做打算。

如果这是在三、四年前，国军刚入越南，法国就开始这么准备，也算合情合理。但这是1953年，三年多的软禁，部队人员以及学生历经饥饿、疾病、甚至鼠疫的不断侵袭，这还不算最折磨人的，如锯齿钝磨他们的精神是那一次又一次的谣言，和回台希望的破灭。黄将军提醒法方，营区医院里的精神病患越来越多。

同时在富国岛上，已经有越盟渗透的踪迹，他们破坏阳东到介多营区的公路，并试图接触官兵，利用他们想家的情绪，策反军人逃营回中国。

如果只答应先送五千人回台，岛上余下的两、三万人将处于被越共诱骗以及对法军失去信心的崩溃临界点，局面会变成什么情势，谁也无法预料。

黄将军一面与法军周旋，一面更加强巩固营区官兵安全与心防。

1953年四月三日，尹凤藻领事带了一封台湾外交部的电报去见黄将军。国军回台的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被移开了。法国同意全体军民，只要愿意去台湾的都可以回去。

四月下旬，黄将军奉命，开始把「军官、学员、士兵、眷属、学生、义民、工人伤患等详细数字，分别查明具报」。

「我们可以回台湾了」的消息，在营区里风一般的散播开来。他们仰天长啸，放声痛哭，手舞足蹈，嗓子喊哑了，就开始敲打一切能发出声音的器皿箱笼。仿佛是一场最原始的祝祷，告慰生死不明的父母家人，阿爹阿娘，你们听见了吗？我们终于要去台湾了，我们将逃出生天了。

第一梯次三艘运输船于五月二十二日抵达介多营区外港。据当时服务于六十四军的陶如朗先生回忆，有一天他们在海滩上看见「海的远处有两三个小黑点，渐渐地，慢慢地扩大，是船，是船，是大船，是登陆艇，是运输舰」。船头船尾都挂满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他们就坐在沙滩上看国旗，直到日落天黑仍然舍不得回去睡觉，隔天清晨又回到沙滩上，就这么坐着，望着船上的国旗……

大船终于来了。

《我的父亲是流亡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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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海外羁情 —— 黄杰

我在富国岛的日子—— 陶如朗

当年服务单位：64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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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 Adobe Express by 碼農)

(图片来源 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