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篇 杨赐九呼蛇

(2020-07-12 13:17:55) 下一个

一、

“蛇!有蛇!”一声尖啸,就像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一片惊慌失魄的女人尖叫声在夜空响起,21号女犯监房炸了锅。

广东老兵小麦立马从岗楼上跑了下来。今晚归他带班值哨。“你守在这里,打开机枪,按照平时训练,如果有人跑出监房就机枪点射,跑出的人多就机枪扫射,深更半夜我去看看是谁在捣乱。”他对值班新兵小杜说。

全所唯一的21号女监房在整个看守所的最西端,距离中央岗楼80米,小麦将冲锋枪横挎在胸,按照平时训练的标准速度30秒就赶到21号监房,哗啦一声将子弹推上膛后,人未到声先吼,一声大喝:“谁在捣乱,不许胡闹!”却没有再喊出第二声。

正是酷暑盛夏的日子,为了通风散热,每间牢门上的铁板都被撤卸下来,门上只留下六根粗大直立的铁棒,牢房就成了动物园关野兽的笼子,外边的人可以将里面一览无余。已经到了下半夜的两点钟,21号监房的17个女犯因为房小人多热不可耐,睡觉时几乎都赤身裸体没穿什么衣服,只见白花花一堆女囚们的净肉挤在面对牢门的窗台下面,空出来的监房正中一个年轻女囚正用一个搪瓷脸盆左右挥打,抵挡一条在地板上四处游走的尺来长的乌蛇,乌蛇不时昂头在挥来的脸盆底上碰一下,瞌出当地一声,女囚们就跟着当当的响声一阵高一阵低地同声尖叫。

小麦虽是老兵,却刚好才二十岁,还从来未见过女人的裸体,何况是一大堆赤裸的女人肉体,更何况面向他挥舞脸盆的是犯人李若华。李若华今年才二十出头,却因为一夜间同时大战六个男人名震岳州城。现时的她全身一丝不挂,正聚精会神地挥舞脸盆与蛇争斗,一心想将乌蛇赶出牢房的她,根本没有听到喝令。平日看守兵们都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美如鲜花的李若华,如今青春胴体一下子全显在小麦的眼中,让他头眼发晕一时竟然反映不过来,就本能地掉过头去还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此时,隔壁20号的男监房里不知谁也跟着女人们尖叫了一声,号子里的男犯们一起从睡梦里惊醒,神经性地集体尖叫起来,尖叫就像烈性传染病,一下子就从这个号子传到另一个号子,只才两三分钟的时间就一波一波地传到了最东端的的一号监房,再从吴天所在的一号监房以更大的么喝般的声浪反了回去。整个磨子山看守所全盘炸了营。

吴天所在的一号监房离女监最远却离牢房区的大门最近,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咕-咣,牢房区的铁门洞开,跟着哨楼上的四支探照灯一齐打开,黑洞洞的机枪口在雪亮的灯光下熠熠生光,围墙上的高压电网随着探照灯的打开也呼呼呼地响了起来。紧跟着哗哗作响的钥匙声传来,所长来了,有人说。果然就听到周所长的一连串的大声背诵由远及近:“毛主席教导说,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帝国主义和世界上一切反动派的固有逻辑。”语录后面跟着就周所长的咬牙切齿:“今天看是谁在捣乱,半晚上闹得老子睡不成觉。”接着钥匙声就从一号牢门口响了过去了。随着钥匙声响飘过每个牢门,刚才的么喝尖叫突然就沉寂下来。然后就听到远处周所长的怒声训斥:“李若华你捣什么乱,把衣服穿好!”又听所长在喊:“你把脸盆拿开。”紧接又一声他的惨叫:“啊,蛇,盆里有蛇!”

一阵手忙脚乱的碰撞声后,就听到知呀一声女监房的牢门打开了,又听到一声喝令:“李若华出来。”探照灯聚光紧照,只见周所长在前提着一长串牢门钥匙,李若华紧随其后端了两个对扣的脸盆,脸盆里扣着那条乌蛇,隔了五步远小麦端着枪走在最后。夹在当中只穿一件小背心和花短裤的李若华就从最远的女号子顺着男犯号子门一间一间地走了过来。

这下子就几乎让看守所的男犯们集体注射了吗啡,男人们呼啦一声都挤到牢门口来观看几乎半裸体的漂亮女人李若华,随着有人就在喊:“李若华漂亮!李若华,把包子挺起来!”李若华就满面春风地鼓气挺胸,还故意将胸前的脸盆移到腰下,让小背心里两只高挺欲出的结实奶子在每个男人眼前颤颤悠悠地晃荡过去。眼见得就要走到一号监房门边来了,大家都在往前挤,吴天却发现号子里年岁最大的杨赐九却奇怪地在朝后走,只见他走到后面窗台边拿了一个搪瓷口杯吸了一口水,用无名指向手心里画了半个圈然后猛朝掌心喷了一下水,嘴里不知咕嘟了一句什么,就朝着门口打了一个飞掌,刚好走到一号监房门边的李若华手里的脸盆就咣当一声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让监房里的人全都看到,原来是什么也没有的两个空盆。

“蛇呢?”马上有人问。“咦,蛇呢?”李若华也跟着四处张看。走在前边的周所长回转身来:“李若华你捣什么鬼,蛇呢?”李若华赶紧把地上的脸盆捡到手里:“报告所长,蛇不见了。”

“真不见了?”周所长简短地朝地上看了一眼后不相信地摇摇头,然后诡谲地一笑:“不是你在玩魔术把蛇吸进肚子里了吧?”

“不是,不是,我怕蛇,我不敢。”李若华连连摇头,脸色也跟着由红变白。

周所长再次摇头:“还说不是?你敢骗老子。”只听一声猛喝:“把裤子脱下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夹进你的跨裆里了。”

李若华跟着浑身一抖:“所长,不能脱,我没有夹,我怕蛇。”

周所长又轻轻一笑:“你的洞又不是没有让蛇钻过。”随着声音提高八度:“脱,我要检查。”

见李若华不动,2号监房就有人跟着喊:“听政府命令,脱!”紧接又有人在喊:“脱,脱,让大家看看你的洞能夹几条蛇。”

见周所长满脸狞笑,李若华脸一转、心一横、眼一瞪:“报告政府,我真的没有夹,你硬想看就脱给你看。”

本来就短的花短裤就让她一下子撸到了脚跟,跟着又将上面的小背心也一把脱了下来,然后一步抢到周所长眼前赤身裸体挺胸突腰又叉开大腿:“不就想看吗?让你看清楚,让你看个够。”

见犯人竟然一下子贴近了管教干部,隔了几米远的小麦就习惯性把枪机哗啦一声顶上膛,大喝一声:“退后,不然我开枪了。”却把脸转向了一边。

周所长见状就一声命令:“小麦,你把这个女流氓押到我的办公室去。”说完就拎着钥匙串头也不回地走了。

“把衣服穿上跟我走,”小麦一声吼命令李若华,李若华却好像没有听到:“走就走,不就想看吗,让你们看个够。”丢在地上的背心短裤她也不要了,赤身裸体扭头就朝大门外走。小麦赶紧将地上的衣物捡在手里,端着枪紧跟着走了出去。

 

二、

听到看守所大门咣当一声沉重地关上,整个看守所就逐渐安静下来,岗哨上的四支探照灯一盏一盏地按顺序息灭了。“睡觉!”靠近门口第一铺位的牢头时胜彪低声地一声喝令,所有人就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但睡在马桶边的孙悟空却不肯离开门口,占据了时牢头的铺位还在往外看。

“小鬼头还有什么好看的,要想看就回去看你妈你姐去。”跟着又一声低吼:“妈拉个巴子,要女人当众脱裤,这些狗屁流氓干部简直丢尽了共产党的脸面。老子要在外面都一个个地给毙了。”

“嘿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时牢头你也骂起共产党来了?”牢头对面铺位上的邵长林冷不丁地感叹了一句。

“老子革命一辈子,当然可以骂这些共产党的败类,你就不许,你个共产党的叛徒!”

“叛徒?”邵长林一声冷笑,“亏得我及早地脱离了中共,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党员?国家让这个党搞成什么样子了,你个老革命参加中共三十多年了还不也和我关在一起了,你的这个党是没得救了。”

“不许你污蔑我们伟大光荣正确的党,你那个狗屁劳动党都是些什么东西?”时牢头真正发火了。

“不要吵了,”吴天赶紧出面止住老邵:“万一把死老头惹火了,他去周所长那里告一状,弄个手表戴就划不来了,他这个老革命发起横来就连周所长也要让几分的。”

“我已经在这里关了八年了,所长换了五个,那个所长的手表都戴过,还在乎这一点。告诉你,我们中国劳动党受莫斯科领导,我受北京的直接指挥,让他尽管去告,看谁敢判我的刑。”

“小吴,你别听他胡说,他是中共的叛徒,苏修的死党,”时牢头说完后转身又对老邵说,“信不信再关你八年看谁来救你?”

“为共产国际献身,总比你这个糊涂党员强百倍。关到这里来了也还不晓得你当年革命究竟是为什么?”

老邵的话刚落音,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老实点!坐下,睡觉!”原来是押送李若华的小麦又回来了。

牢房里这才没人吱声了,所有的人都各归原位睡了下来。吴天躺下后又一个翻身转向睡在左边的老地主分子杨赐九,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都是你在捣鬼。“见他好像是睡作了似的没回应。吴天就轻咳了一声:”我都看见了。“

“你看到什么了?“杨赐九人虽然没动却轻声回了一句。

”看到你在装神弄鬼。“

”我什么都没做。“他矢口否认。

“那李若华的脸盆为什么刚到我们号子门口就掉了下来?”

“你问她去。”

“你明晓得我无法问她,只要你告诉我蛇到那里去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不晓得。”见他不认账,吴天就说“那我就向死老头讲我刚刚看到的事。”

杨赐九这才回转身来:“你能向他讲什么?我不认账谁替你作证?不过我能让你看到我发功,是因为我晓得你不是那种随便向别人传话的人,我们相处也有两个多月了,我相信自己没看错你。你不会向时牢头讲的。”他肯定地说。

“莫尽拣好的说,我不上你的当,我要打破砂罐问到底,你告诉我,蛇到那里去了?”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其实你放心,我既然让你看到,就没打算瞒你,我若把事情的真像都讲给你听,只怕你不相信。”

“就凭你一个空心掌李若华的脸盆就掉了下来,我还敢不信。”

“那好,明天讲,天要亮了,先睡觉。”

 

三、

一阵悠长的号声响起,就传来牢房外武警战士晨起集合的哨声、喊声、喝令声,紧接着沓沓的操练脚步声阵阵响起。从听到武警操练第一声口令后大约十分钟,就会听到值夜班战士与值早班战士换班的急促哨音,从我们一号监房起一直吹响到21号女监,跟在哨音后面的是早班战士巡查每间号子,起床的命令声与啪啪的打门声随着早班战士巡查的脚步在整个看守所阵阵回响。

时牢头每天都是第一个早早醒来叠好被子,听到哨声一响还不等接班战士打门,就一声高喝:“起来了,都起来了!”停顿一分钟后又是更高的一声喝令:“小鬼头你给我死起来。”等到小鬼头孙五红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号子里另外十二个人都已经将垫在身下的被子四角四印地折叠完毕放在铺位前方。然后各自靠墙懒散地坐着,闭目养神地作睡梦中的回味。

叭地一声脆响,两天前的人民日报卷成筒后掷了进来。小孙一个箭步将正在飞的报纸抢在手里,时牢头见状一声命令:“不许抢,把报纸拿来。”他头一偏做个鬼脸,“你又不认得字,就不给你。”

“交给时主任。”时牢头边上的小马营长赶紧附喝。

“麻营长,不关你个卵事。”

“耶,你敢跟老子叫板。”民兵营长长了一脸麻子:“信不信一招就要你倒地,管我麻营长叫爷爷。”

“来呀,我的乖乖,”小孙名五红,自称孙悟空。他两手一比试,“想尝尝老孙的猴拳。”又得意地将卷成筒的报纸拉长后当作他的金箍棒,向着营长大叫,“过来呀,吃俺老孙一棒。”

“打呀,打呀!”号子里马上跟着一众起哄。

马营长的麻子就一粒粒地鼓了起来,胀红了脸从铺位上站了起来,正想要动手,就听到一位武警战士掩着鼻子的声音:“谁在乱喊乱叫,谁要打架?”

马营长回头一看,来的还是小麦,不由得一愣:“咦,昨晚的夜班是你怎么白班还是你。”再一看他前面几步远,只穿背心短裤披头散发的李岳华正拖着脚步东倒西歪地在往前走,就晓得他是在临时执行任务,押送犯人回号子时路过我们一号监房。

“报告政府,随便闹着玩的,没得事。”时牢头代马营长回答。听到山东口音,小麦知道是这看守所唯一的老革命在说话。就回头申斥小马,“没事你闹什么闹,都给我坐好。”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铺位坐下,号子里安静下来。就听到远处的号子里有人在喊:“李岳华,李岳华,怎么不做声了?怎么走不动了?”又听到有人在说:“总是被嬲得走不动了。怎么白肉包子成了红肉包子?”“让所长过足瘾了”。“黄大炮也沾光了。”

吴天就回过头来对杨赐九说:“听到外面喊的话了吗,都是你造的孽,你今天非要将蛇的事情对我讲清楚不可。”

杨赐九却硬梆梆地回了一句:“你晓得个屁。”

“对,我就是要晓得这个屁。按昨晚说的,你不光是要告诉我你把蛇弄到那里去了,今天你让李若华遭了这么大的罪,你得讲清楚为什么要害她?”

“我见你是个年轻有担当的人,本不想把你扯进来,你却死追我不放。唉,真是孽数啊,那我就讲,只是我这一讲,你,我,李若华前世今生就缘分铁定了,你可别后悔啊?”杨赐九忽然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吴天根本不当回事,“后什么悔,你不是说我生死都能置之度外,我还怕什么孽数缘分,你就大胆讲来。先说清楚你为什么放走了她脸盆的蛇?”

“蛇是我召来的,我当然要放走它呀。”

“是你召来的,女号子里的蛇是你召来的?”吴天声音陡起。

“小声点,你想让我戴手表吗?”杨赐九瞪一眼后反问他一句:“如果真是我召来的你相信吗?”

吴天摇头:“不相信,除非你召一条蛇来让我看到。”

“你说蛇是我放走的,却不相信是我召来的,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那我问你,被关在这里的是不是都被叫作牛鬼蛇神?”

见吴天点头说是,杨赐九就接着说,“既然是,连你我在内关在这里的人就都与蛇有相关对不对?我再问你,为什么要把牛鬼蛇神四个字串在一起?”

“不晓得,你说为什么要把蛇和神联在一起?”吴天反问。

“因为蛇是小龙,而龙是中国人的神,蛇就成了神。”

“倒也是,但为什么蛇是龙呢?龙与蛇有何相关呢?”

“山海经里面有一篇大荒西经上说女娲人面蛇身,是女娲造人生人,她是华夏民族之母你晓得吗?山海经读过吗?”

“听说过,冒读过,什么大荒西经更是头次听你讲。”

“唉,文化革命破四旧,破得你们年轻人连祖先的来历也搞不清了。告诉你,因为中国人是女娲所生,我们炎黄子孙的始祖黄帝,就将女娲的蛇身定为部落的图腾,也就是汉人最早的国旗。”

“慢点,你说蛇是汉人的国旗?”

“不相信?”杨赐九左右看了一眼后放低声说:“你看现在的五星红旗不也是蛇的变形吗?金色的大星就是蛇头,弯转的四个小星就是盘着的蛇身。风一吹五星不定,小星围着大星转就是金蛇狂舞,大清帝国不也是龙旗吗?五星红旗只是在大清的龙旗图案上变换了一下,让张牙舞爪的龙变成了弯曲盘旋的蛇。但万变不离其宗,龙的前身是蛇。”

见吴天一脸惊讶,他又接着往下说,“为了显示部落图腾的威严,老祖们在蛇身上加了带钩的爪与凶猛的头,并让原本藏身地下的蛇可以张牙舞爪地飞腾到空中,再将女娲换了个名改称为龙,华夏民族就成了龙的传人,其实就是蛇的后裔。”

“照你说来,那我们岂不是与蛇同宗同种了?”吴天不敢相信。

“你问得好,蛇与人是不是同种同宗,就是人是不是女娲所生,现在的科学无法肯定但也无法否定,就把它当作神话看。不过我倒是可以证明有这种可能,不然人与蛇之间为什么能够意念相通?”

“意念相通——如何相通?你难道还能和蛇对话?”吴天更不相信了。

“我当然可以跟蛇对话,只是这个话叫做符咒,就是你昨晚看到我嘴里念的,一般人看不懂,就如你一样,看到我用符咒反倒说我是在装神弄鬼搞迷信。”

“符咒我倒是听到讲过,你凭符咒就能召蛇?”吴天仍然不信。

“凭着符咒,不光是一召呼蛇就能来,我一召呼蛇还能走。你不是已经看到蛇走了吗?”

“我只看到蛇让你弄走,但没有看到蛇是如何来的,你给我说了半天,百闻不如一见,你就召条蛇来让我看看,我就信你所说的。”

“信不信由你。你硬是要我召了蛇来才会信,那倒也不难,只是你看到了不要怕哦。”

“不怕不怕,我见到鬼都不怕,何况是蛇。”

“你不怕鬼?那就先把你不怕鬼的事讲给我听。”

你莫又把话岔远了,鬼的事我以后讲你听,现在还是你讲蛇。

那就好生听我讲。牛鬼蛇神,鬼是牛,牛鬼,就是阎王殿前的牛头马面,在地下。蛇是龙,飞龙在天,在天上,蛇就是神。神与鬼不能相比,你可以不怕鬼,但不能不敬神。要想呼蛇,先得敬神。

呼蛇还得先敬神,吴天诧异,就问,那如何敬神?

沐浴三天,静心养气。

你这在讲鬼话了,坐在牢里,如何沐浴三天呢?

无法沐浴,可以禁食。三餐不吃,饥饿之下还能静下心来养精蓄气,就算是在敬神了。

“这我倒可以,我从小讨饭饿惯了的,三餐不吃倒也不难,只是肚子饿了又如何能静心养气呢?”

“静心养气就是老话说的夹紧尾巴做人。人没有尾巴,夹尾巴就是缩紧屁眼,然后作深呼吸。让气蓄丹田。丹田晓得吧,就在肚脐之下。让吸入的胸中之气不泄露于肛门之外,沉于丹田之下,自然就能心静如水。静心,意念就能集中,意念集中就能发出呼召了。”

哦,这个我懂一点,吴天一点就通,你说的夹紧尾巴就是吸气提肛,这对我不难。我是拖板车的,逢到上坡,就得缩紧屁眼大嘴吸气,才有力气拖车上坡的。

“对呀,力气力气,力来自气,你只要吸气提肛就能力气倍增,知道为什么吗?”

“不晓得,只知道全身憋足气后就有力拉车。”

“你说的拉车上坡,就是模仿静心养气的过程。”

 “哈哈,照你这么一讲,吸气提肛就是在静心养气,就是敬神,那我在外面拖板车就差不多天天都在敬神了?这种敬神对我易于反掌耳。”吴天高兴了。

杨赐九脸色一沉:“不许乱说,你这是对神明的亵渎,你的吸气提肛远远还不是敬神。你只是集中意念努力于拉车上坡,而没有将意念求助于过路的神明,所以你即算上了坡也会感到气力耗尽而浑身乏力的。真正的敬神,是你在提肛吸气集中意念之前,先在心里默求神明保佑。”

“那样有何不同?”吴天不解。

“你先默求神明后再吸气,过路的神明就能让你同时吸入你周边的真气,让你得到体外的能量补充,那样一来,你的气力不是倍增而是百倍增。可以让你不知疲倦地连轴转,就是上了坡你也不觉得劳神乏力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好呀,吴天就顺着他的话,出去了我一定试。我一举一动都听你的,只要能让我看到你呼来的蛇,你如何说我就如何做,也不枉与你同坐一回牢。”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吸气之前要敬神,敬神之前先要消除淫乱邪念,老实对我说,你是否有邪念?”

“关在这里还有什么淫乱邪念,女人想也是白想,你想冤枉人。”

“我不冤枉人,你好好反省自己的淫乱之念,才是敬神的开始。”

“你想我如何反省,未必想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是淫乱之念?”

“那倒不是,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吴天认真地想想后响亮回答:“没有。”

“先莫说那么硬周,我讲个故事你听,看你的非分之想有还是没有。”

“好呀,洗耳恭听。”

“说的是和尚师徒,二人云游,一条小河横路,岸边一妙龄女子见二人走拢,就上前央求年轻小和尚背她过河。小和尚正色曰: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况戒色是佛家正经,施主等别人来吧。老和尚听说即近前来,一把将女子搂起,抱在怀中就渡过了河。过河后师徒二人继续赶路,但走在后面的小和尚却越走越有气,抢步拦在师父面前大声说:师父你平日总是告诫我出家人第一要戒色,今日你却如何将那女子主动搂在怀中?老和尚呵呵大笑:我早已放下,你倒现在如何还放不下?”

“讲完了?”

“完了。”

“你是在问我放不下吧,你什么意思?”

“装聋作哑,你倒打一耙反问我,我问你,到了这里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你为何还有不能放下的?”

“这个故事这与我有何相关?我没有放不下的呀。”

“昨晚到现在,李若华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了,你还紧追蛇的事不放,你扪心自问,是放不下蛇还是放不下李若华?”

“两者都有,吴天老实认账,又解释说,蛇和李若华,它们本来就是一件事,缺一不可的。”

“那我问你,为何放不下蛇?”

“就是好奇,想晓得你是用什么珐码召来蛇的。”

“为何放不下李若华?”

“是啊,倒真是有些放不下,吴天承认,想了想后又说,但又讲不出来是为什么。”

“不是讲不出来而是说不出口,我来戳破你心里的魔障。你对她之所以放不下,不就是和周所长一样,想晓得蛇是如何钻女人的洞对不对?”

“咦,你个老鬼,想把你的卑鄙强加于我,我才没这么想。”吴天矢口否认。

“你就想了也不肯承认的。嘿嘿,裸体女人和蛇,一齐摆在眼前,那个男人不骚动?昨天晚上看守所几百号男犯,包括管教干部和武警战士,除非身体有病,有几个不往这上面想?”

“我就冒想。”

“莫嘴硬,真冒想?”

“真冒想。”

“那李若华的事也就不必要讲了,因为后面我要讲的就是蛇钻洞,你既然对此无想法,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讲了。”

“耶,您老还是讲完,我想听。”

“原形毕露了吧,真想听?”

“嗯嗯,老实说,我确实往这方面想过。哎,关在牢里了还顾什么脸面,想了就是想了,我承认。”

“人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肯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通奸或强奸意识人人都有,就连婴儿也不例外,不然为什么男孩恋母,女孩恋父呢?这是人的本性。你不想承认,顾及的是在别人面前自己的脸面。而这种脸面在神明面前卵都不算。撕破脸面让你心底深处的邪恶淫念,赤裸裸地坦然向神,这才是真诚敬神。神要的就是人的赤诚。唯有赤诚才能忠心。你心里的弯弯猾猾,神都明白如镜,所以神明根本不在乎人的对与错、邪与正,神要的只是人的忠心。”

“哦,这么一说我好像懂了点。吴天若有所思:不加任何掩饰,就像李若华那样不穿衣裤,敢于赤身裸体地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就是面向神明的忠诚。”

“对的。杨赐九赞许:心里怎么想你就怎么做,不要欺瞒神,其实神都晓得,你想瞒也瞒不了。都能做到像李若华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敢向神坦露的呢?”

“耶耶耶,你一下子让我明白了好多,人世间的善恶成败在神明面前根本都算不了什么。哦…..”吴天有如醍醐灌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既如此,李若华与蛇的事我晓得与不晓得又有何区别呢?不晓得更好,我也不再问了,你也不必向我讲了。”

“你又错了,你内心其实还是没放下。按我前面故事讲的,每个人其实既是小和尚也是老和尚,有的事能放下,有的不能放下。莫以为强迫不让自己晓得就是放下了,这其实是更大的放不下。不要以为压制自己就是在虔诚信神,其实压制就是遮掩。你赤诚向神,神明就一定赐给你欢喜快乐。如果因为信神而要压制自己的本性,那你还不如不信神,就是信也是信的邪神。真神一定能为你排忧解难,让你心头安宁喜乐。”

见吴天半天没有回应,杨赐九话头一转:“李若华的事既然已经对你讲开,也就不能回头,不讲还真不行了,谁叫你、我、还有李若华,我们三个人前世今生孽缘不了呢?这种缘分可能要伴随你一生的,你好好听我道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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