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

作者：韦斯理

第四章

（中）

目送柯因神父的背影消失在裹满泥泞的暮色之中，我的身后一直都伴随着麦格粗声大气、滔滔不绝的说辞。比起麦格，柏曲克显得更有教养些，他会在必要的时候轻声细语地跟人说话，他会在表述时努力地减少手势而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但是，麦格就这么固执地以他的粗放豪迈在短短两三年时间里成为我们身边的爱尔兰老乡里第一个有钱人。他白手起家在摩顿湾周边买了好多土地，在我们这些对他知根知底的老乡看来，他的暴富简直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神话。

等我推门进屋，看到麦格和柏曲克已经把每人自己面前的那一杯烧酒干掉了一半了。

我有些嗔怨地说柏曲克道：“你不是说你不喝酒的吗？”

柏曲克还没回答，麦格就抢着为他辩解说：“玛利，你就放心好了，柏曲克可真不是个酒鬼。你记得袋鼠角的那个丛林小旅馆里发生的本世纪最著名的那桩杀人分尸案吧？那个冤死的寇克斯被人杀掉的那个晚上，柏曲克和我们都在案发的丛林小旅馆的酒吧里。第二天发现命案之后，警察局带走了七个犯罪嫌疑人，我也是其中之一。柏曲克的好哥们儿马修也跟我一样，酒还没全醒就发现自己蹲在了警察局的地上。但是你知道吗，带回警察局盘问的人里面没有柏曲克。他是那天晚上唯一一个没有喝酒喝到半夜的人，因为他要凌晨要赶到肉店里杀猪。我敢跟你保证，他心里有事的时候绝对不会喝酒。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他比我们有原则，所以他是那天晚上在丛林旅馆里头出现的唯一一个没有被当成嫌疑犯喊到警察局去问话的。”

麦格已经喝得有点多了，说话有些啰嗦起来，柏曲克冲麦格摆摆手说：“麦格，你就别多话了······”

麦格忽然记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刚从袋鼠角过来的时候遇到马修了，他说他今天的生意特别忙，过不来了，让我带个话，说是跟你们找个时间再聚啊。”

“不管什么马修不马修的，他是大老板了，是在袋鼠角开大肉店的，我柏曲克不过是个在Moggill开小铺子的······我的邀请不如他赚钱重要······算了，我们不管这个大老板马修了，他不搭理咱们，正好咱们哥俩自己乐呵一下······玛利，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必须要庆祝一下！我们又不准备当神父，没那么多清规戒律！快，你把那壶烧酒也给我们倒上！”柏曲克也喝得有点慷慨激昂了，反正马修也不在场，我就纵容着我的柏曲克借酒装疯去了。

那天确实是个特别的日子。它是我们自己家的小店开张庆典，是我们和柯因神父达成劳工引进的秘密协议的纪念日，也是柏曲克日后改行的人生转折点。

那天，麦格趁着酒兴如数家珍地谈着这两年他在摩顿湾怎么钻了空子去囤地、然后倒手挣钱、最后发财当地主的故事，聪明的柏曲克则把所有的故事都当成教科书在听。他的童年小伙伴跟他炫耀着自己如何从一个爱尔兰的小乞丐变成了澳洲的小地主，而柏曲克想的是，麦格能做的事，我也同样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