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阳

第10章

七

  酒足饭饱后，学楠家人一起在开心地喝茶。

  “咚咚咚！”狠砸门声。学楠如惊弓之鸟，立即奔去外门口，仿佛预感到是冲自己来的。扭锁开门，斜光射出去，局部外廊很清晰，他看到丈母娘举手要继续拍门的样子，然后灯影下缓落，握空拳，伸平食指，“你真会躲清静，孩子发烧上医院都不管，在这里喝大酒！算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呀。孩子怎么突然发烧了呢？”学楠一脸蒙查查，转看其身后余光下的许莉，身穿臃肿的棉服，蓬头垢面，吃力地抱着襁褓中蒙头咳嗽的孩子，“咋的了，孩子？”

  “你痛快了就行，还管老婆孩子？”许莉埋怨，好像强撑抱着孩子，几乎撒手由其坠落的样子。

  学楠迅速上前接过孩子，掀开毛巾被角，怕酒味儿熏到孩子而侧面贴脸试其体温，“真发烧了，医生怎么说？走，回去吧，我正要走了呢！ ”

  “你算什么东西？说来就来，孩子有病不管；现在吃饱喝足了，说走就走，我们娘们还饿着肚子呢，知道不？”丈母娘不仅没走的意识，还迈一步进到了厅里，看到报纸中露头两两分开的刀鱼，异常地摆在地上，立刻决堤大骂，“原来如此，偷偷摸摸给自己父母送刀鱼来了，太没良心了！我供你吃、穿、住，还帮你带孩子，你却吃里爬外。公司发东西，先孝敬刘家，多少次了？肯定一直这么干！拿到我家的，都是挑剩的，这也太欺负人了！”

  “俺不要，你都拿回去。”学楠妈吓得回话，声音都在发抖。

  “两包都分好了，大份儿在里面，这不明摆着呢吗？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正是，什么妈养什么儿子！刚才你儿子要溜，目的就是两份儿都留这，我看得明儿白儿的。你装啥呀，包庇，罪大恶极！”

  “伯母，嫂子，来，坐下吃点饭吧。”大妹妹皱眉头，扯平了酒窝。

  “吃啥呀，早都气饱了。你哥太欺负人了！”许莉转头离去。

  “嫂子别生气，误会！” 大妹妹补充道，素脸圆场。

  “许莉，天黑了，咱一块儿走。”学楠先回厅里，抱孩子蹲下身，用两手抓起其中一包刀鱼，顺到孩子背上，包被粘了腥也顾不得了，快步出去，遁声追赶下楼的许莉。

  丈母娘没急于走，这时又看到了墙角那分开包的两串葡萄，“这一定也是学楠的!”

  “对，你都拿去，俺们说了，不要的。”学楠妈回话声抖得更厉害。

  “网洞真大，点不到的都能漏下。还有什么？”丈母娘到处扒着看。

  “没有了，就这些。水池里的好刀鱼是俺大闺女买的。”刘妈怕她去看就主动交代。

  “怎么可能这么巧？原来，更好的已藏到厨房水池里。太有心计了！俺家许莉怎么能玩儿过耍心眼的刘姓大家？只有上当受骗的份了！”

  “伯母，这些刀鱼确实是我买的，给家里过‘十一’和中秋的。”大妹妹予以解释并十分肯定家母的说辞。

  “你们家都是大骗子，大流氓！许莉跟你哥时，我一直不同意，早就看出来了，穷得叮当响，就知道耍嘴皮子，骗到有了孩子，还在继续发扬光大，连我家也不放过。等几天，我家的桌子、椅子、床，都有可能跑到你家来。你们也说自己买的，就成立了。这，天大的笑话呀！”

  “你都拿去，看家里还有什么你要的，能拿都拿去，然后赶快离开这里，滚！”学楠爸忍不住粗声吼道。

  “那当然。你儿子住我家，就应该一切归我！”丈母娘进厨房去，两手伸进水池，掐中腰提起四条刀鱼，转身就走。水串从低端鱼尾或鱼头尖处，分别流淌滴落，随着她走出的脚步，洒下一路水痕。到了厅里，弯腰去拿地面上所剩刀鱼，因为身圆衣短，露出月牙后腰，她一概无所谓。两手捆不拢，索性两臂揽起，并顺势夹进左臂腋窝，腾出右手去抄起两串葡萄，回头瞥向干货木架，那里明摆着木耳和花生米各一包，母夜叉稍顿片刻，卡巴卡巴眼皮儿环视一圈，干脆把葡萄转交到左手一侧，空出的右手，敛拼两包干货，顺手牵羊，一并拿走。出门下楼前，狠狠丢下一声，“哼！......”

  小妹和一对双儿弟弟们，都规矩站一旁，窥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被猎鹰叼去，只能眼巴巴看着，饮泣吞声，不敢言语。

  好心的刘妈还是提醒亲家母，公车站在哪。丈母娘踉踉跄跄踏雪赶路，两手都有东西，难以入袖或插兜取暖，干果舍不得丢，湿鱼冻冰僵手，严寒扑面，飕冷刺骨，她搭最后一班破窗透风公车往家赶。

  许莉到了家，未脱衣服就睡下。学楠紧随其后，进门先给孩子喂了药，再用催眠曲将其哄睡入梦乡。又去另屋帮岳父掖严被子，自己进厨房，简单抹擦一把脸，回头关门上了床。这样今晚就可，避开面朝丈母娘，由其折腾北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