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阳

第19章

一

   海伦娜以优异的成绩硕士毕业后，杰神电脑公司虽然在山姆耿直揭露弊端导致赔偿火灾而损失惨重，但还是在学楠周旋下帮她申请了工作身份H1。然则，得到移民局回复的通知，竟抽签未中！而她的实习许可明日过期，也就无法到公司上班，所以学楠今天中午要请她吃饭，与其告别。

   五月花酒店，两人小桌，学楠同海伦娜相视而坐。饭菜已端上来有一阵子，他们却都无心动筷。两位同是天涯沦落人，从餐馆苦力工友，到硅谷码农同事，一路走来，学习工作包括爱情，都基于为身份绕转陀螺。今日小聚，明日远别。她准备自驾旅游大半个美国后，打道回府，合理合法在国内另谋职位。学楠今天，有意拒叫特价午餐，而非正餐不可，以示惭愧珍惜。他帮海伦娜点了八珍扒鸭(半只) 和高汤灼贵妃蚌 (一只) ；自己的是原条辽参扣鹅掌 (一位) 及蒜子火腩豆腐生蚝煲。对美国而言，他俩是外国人，不仅没有公民权也没有绿卡成为长期居民，海伦娜连工作资格都要失去。没有合法工作身份，若不愿违章去非法打工，只能望洋兴叹。一向规矩守法的才女闺秀海伦娜，曾经的小杭，迫不得已，只能因袭美国陈规。

   “你的贵妃蚌要趁热享用才好吧，我不懂？”学楠先看一眼她那额头上的反向耐克（Nike）疤痕，接着垂下眼帘开口道。

   “谢谢。你也吃吧，虽然你的参扣鹅冷热均可。”海伦娜一直畏惧正眼看他，只能嘴催其也该动筷子了。

   “你离美前的旅游，想怎么个走法？”学楠续问。

   “先北上西雅图，再往东走。诶？突然想起，山姆的RV房车还在吗？”海伦娜瞪眼看他额头密叠的皱纹探问。

   “在，昨天刚好收拾干净，并加满了汽油。”学楠低头夹菜回答。

   “能否跟你太太说一下，我租借旅游，这样可节省些又免受定旅馆束缚？”海伦娜想求他去问问许莉。

   “我们并未复婚，只是被迫住在一个屋檐下，由我出房租而已。”学楠长叹一声。

   “同时，也是个绿卡备胎和万不得已情况下的保险？不会象我这样落魄惨淡，打道回府？”海伦娜附和着也深叹一口气，仿佛准备潜水要深吸及露头前的泄漏冒泡备份。

   “在美国玩一玩，回国也不错，最近正时兴海归，国内机会好像更多。来，以水带酒，干杯，祝你回国事业有成，前程锦绣！”学楠试图展示东北汉子豪爽气派，让她提起精神，也为自己排解些其它什么似的。

   “谢谢！只可惜美国经验不足，我若有你的经验，就来去自如了。好在贷款刚已还清，不然回国，等于负荆请罪！”海伦娜想起廉颇与蔺相如的故事。

   “我已经被套上夹板了，哪还有自如可言？颇有负罪感！如今，反倒羡慕你，只牵挂体弱的母亲而已。”饺子感慨万分。

   “你岳母怎么样？哦，前岳母。”海伦娜联想起一向惹是生非的汤华美。

   “她最近蔫了，已接到移民局逾期拘留罚责的通知，但还想多赖一天是一天。也难怪，老家实在太冷。东北经济象寒冬天气一样，导致许多年青人外逃，形成了恶性循环。需要有识之士去找到突破口，留住人才，以震东北虎威。”学楠由东北的冷天引申到那里的经济环境。

   “等你儿子回去吧。还有，你怎么突然想起清理家中的房车了呢，还特意去加油？”海伦娜转问。

   “不瞒你说，那部车无法借给你，将成为山姆的移动之家。他明天出狱，所以我昨天才要清理出来，给他个住处。”学楠很难为情的样子，不住摇头。

   “怎么可能出狱，判了8年？上个月去看他，还是老样子。”海伦娜满面惊愕，消瘦的脸显得眼睛更大，夹起的扒鸭掉入了吃剩的空蚌壳。

   “监狱人满为患，最近才决定，对表现好的予以监外执行。”学楠补充道，并把未动筷的海参盘递了过去。

   “我要去接他。”说着，翻转筷子将海参拨进自己盘里。

   “那......就把他的RV房车交给你，也省下我和洋洋去见他流放的尴尬。这跟曾经去看他截然不同，请他回家则违法。山姆被勒令不许回去干扰亲人，要与原家至少保持5英里以上距离。”学楠似有解脱的样子。

   “美国法律好怪，动不动就让监外执行的人保持一定距离。”海伦娜边说边避闪学楠的目光，反应有些不自然，借机分切小海参，夹起一半咀嚼着咽下，另一半折回给了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