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阳

第9章

二

   丈母娘懶得看女孩，但又忍不住总要上二楼透过门缝向里偷瞄几眼，混血外孙女到底长啥样？这天，在二楼门口，借门缝往里窥视，第一眼看到了扁鼻子和长脸，就立即张口讽刺，“趴鼻子、驴脸，怎么都取父母缺点呐？白瞎纯种洋货底版了，高鼻梁没有就算了，怎么也不长深窝蓝眼呢？我最羡慕的洋人面相三角区，全都从这孩子脸上失守了。这比ABC变面向还惨，水土不服啊。再说了，怎么又是个丫头片子？杂种肏的！黄鼠狼下豆雏子，一辈不如一辈。”

   “不用你管！谁让你看了？你那三角眼睛能看出椭圆美吗？再说了，混血儿咋地也比纯种强吧？是扁是宽我都喜欢，以后不用你斜眼看，也不用你评论短长。”许莉听不得任何讥讽，关键时刻，在寝室摇篮处逗孩子的她，歪头操起了学楠常用的理科术语，推出一串赶劲儿的话。其实学楠曾具体到“单眼透窄缝，衍射现象看人，难以从虚影中得出结论，圆长与大小”。

 “就脸长，别的没任何长处。不让我瞧，我还懒得看呐！”土姥姥背手撇嘴翻白眼，却未移身，眼神还是向屋里瞥。

   “下楼进你屋关上门，死在里面别出来。不会说话装哑巴，行不？”许莉恨得咬牙切齿，看她不想走，就狠命催促。

 “我，直肠子，有话必须说，有屁就得放，不会鼻孔插葱装蒜。让我当哑巴，没门儿。想憋死我呀，那人不知在哪个腿肚子里转筋呢，根本还没出生！美国，是自由世界，我就冲这点儿来的，凭啥你要限制我？”

    “我给你办来的，签证八次都忘了？能把你办来，就能把你办回去，让你再经历一场反右，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走，也不死，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看你把我咋样？小样！”滚刀肉又挑衅般叽咕几下白眼。

 “......”

   “还有，杂种头上那些浆糊，怎么来的？”老鬼边说边推门进屋，单挑一食指戳向混血儿囟门，并用指甲抠掀一小片，“看看这，磕碜死人了，胚胎成型了洋鞭还每晚上往里捅，精华都射孩子头盖骨上了，再掺和点儿马尿，能不毁容吗？”

   又指向了许莉丢脸的要害，她尽量给洋女儿带帽子遮掩，但总有忘的时候。可这老不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也单挑一食指，先挫向老鬼脸，又平移向门口，“闭嘴，滚，永远别进我房间！”

    “你和洋鞭才整天抱着滚呢，不然孩子头上咋能这么脏？”丈母娘再用指甲去抠混血儿脑囟门那些干浆糊。

    “你想滚，得有男的呀。可惜，我爸早被你气死了，活该！”

    “我有学楠，隔裤子滚过，文明！”

“......”

听到娘俩又闹翻了，楼下两个聊天喝茶的一对男人坐不住了，特别学楠听到好像暴露了什么隐私，他和山姆急忙上楼来，并闯进主卧房。学楠登楼梯时就在想，她俩总是道听途说，便信以为真，又口无遮拦。针对二位争执的问题，学楠第一天就看出许莉急于给洋女儿戴帽子遮掩的害臊迹象。他羞于去谈，并且认为婴儿头顶如癣的翘皮多，应该与怀孕期间男女性生活多少无关。学楠琢磨笨理儿，孩子是养在胎盘里，被羊水浸泡着，前几个月甚至可游泳，到处乱窜。这期间灌进来的精子，毫不相干；胎儿大些定位后，虽说头朝下，但羊水未破，精子也进不来。尤其这一半洋血统的孩子是剖腹产，也不会把阴道里残留的洋垃圾簇拥到头盖骨软坑顶出来而粘上。所以，这些老朽纯属不经大脑思考，人云亦云罢了。

 这时，学楠试着解释给许莉听，为避免伤她自尊心地反问：“孩子出生前，一直包在胎盘里，根本与性生活导入的精子不搭界，出生又是剖腹产，头顶也没经下体通道做清道夫，这些东西怎么能是精子堆积的？” 他转头看向山姆，手指向孩子头顶，“Sam， What’s the dirty thing here？”

 “Whatever!”山姆回答，管它是什么！什么对他来讲都无所谓。

   “那孩子头盖上的东西是哪来的？你咋这么无知又犟呢？明明是山姆的那些东西堆到孩子头上的，孩子在里面头朝下，头囟正对着，他射进的东西刚好落到那里，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那是几个月的累积成果，否则怎么那么厚一层，象剩在碗底的面浆糊干了一样，起层。” 宣胖的许莉“据理”力争，并更加形象地解释给别人听。

   “就是吗！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说得太对了！学楠，别的我都服你，只是这事儿，我比你有经验。我生孩子那时候，她头上基本没什么，老死头子一年不碰我，那才干净！”丈母娘添油加醋。

 学楠觉得再争辩下去就会引起战火，索性由她们信吧。这跟许莉用涂漆筷子，前端入口处伤痕累累，那些露斑掉落的漆，已经都入其口，她还不觉警一样。学楠问她那些漆掉哪去了，她无言以对却坚信不曾吃进肚里。她用涂漆的筷子，就是因为彩色有画好看，比学楠所用单色竹筷子美百倍。还有，刘洋的右耳小时候偏睡导致压得有些折后，丈母娘一直认为是生时候挤的，认准死理跑到黑。别人能拿他们娘俩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