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阳

第2章

三

 逃脱了瘟神的许莉，不知何去何从，挎着学楠胳膊，仰仗他拿主意。两人走到学楠家，到半夜，许莉还能去哪里？索性也只有依着他说的，先在刘家安顿下来。但她还是连睡觉中都担心，“老鬼”将随时找上门来。许莉是独生女，家里两室一厅三口人，她自己住单间，爸非敲门不入，“妈”从来都是隔门隔墙大声喊。许莉在家时，只要撩严半透明纱窗帘，一个人的独间怎样起居都方便自如，脱换毫无芥蒂。甚至例假弄脏内裤，也不用避嫌，可随意更换。光身照镜子，看小腹处的胎记或哪里新长出的痘痘，甚至细瞧阴处，都全然无须警备。可学楠家大不一样，孩子多，条件差。窄小的三房一厅，父母住一间，男孩女孩各占一间，男左女右。一墙之隔，象镜折一样，两屋格局完全雷同，阴阳对称。开门进女间，左见旧衣橱，右边上下铺靠墙里。房间没有桌椅，想坐就是床。自打许莉入住后，男女孩的房间人头也对称了，上铺大男大女，下铺俩弟俩妹。他们都是两周洗一次澡时，带上内衣裤在公共浴室换。忘记带，就回家到厕所或钻进被窝换。两家的居住条件可谓天壤之别，许莉开始很不习惯，有些衣服也要借用大妹妹的。然而，宽绰有余的家中之母，非得无事生非，无理取闹，迫使孩子不想或不敢住家，离家在外仍旧寝室难安。其实，汤华美并未考虑过什么门当户对，仅是本着习惯法则，“只有闹，才能把所有好处都得到！”

 学楠骑自行车载着许莉，她没坐后面却置身前梁。这样她可以时常回头近距离仰视他的脸和他那爱急眨的“心灵之窗”。借助学楠的驼背，累就的头前倾，使双面更加贴近，她由此会找到小鸟依人的感觉。特别他的呼吸熏到脸上，骑车累到气喘吁吁，更多的暖流滑便她全身，有时令其情深至一会儿一颤栗。她无意去看或仅仅是虚看周围的脏乱差，得闲就回头注目学楠，除此难得另外的寄托和依赖。有时眼神直钩钩看着定睛许久，被学楠逗笑大吹一下才缓过神来。从逃离家门伊始，她不自觉中把自小形成的对父亲的依赖，逐渐转移到学楠身上。其实，自打父亲脑血栓后遗症导致其痪上半身不遂，能照看她的已很有限，她的父亲许可顺，基本上起居都是撑着尽量自理，过去那种背着“老鬼”买糖给许莉令双方一时兴高采烈的氛围，早已渴望而不可及。也正是这时，经热心阿姨搭桥介绍，她认识了学楠，近期一直倍感失落的许莉，仿佛找到了一份补偿。虽然她的少女梦中隐约倾慕笔挺男俊，对学楠的驼背心生不悦，但听到他说以前住平房，弟、妹都小他要撑大样，所以必须春天抗煤，秋天背菜，从而落得弯腰驼背。真怪，听了此番表白，这缺点突然生辉，变成了闪光点，突显成熟和美德的象征了，让她释然对比老病的父亲，也驼背了。在介绍人家里，也是旧平房，除了小板凳，房间没有椅子，他俩并排坐在炕沿边，许莉影约比对两者驼背弯度，几乎一样，学楠俨然一个父亲的化身醒目呈上，为此，许莉竟羞红了脸庞并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