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两岁时跟随父母回老家看望过奶奶,但我对奶奶真正有记忆、有感情是从五岁开始。那年,奶奶第一次离开乡下到大城市和我们生活了一段时间。她要从头适应城市生活的种种,小到家里房门的撞锁,大到点蜂窝煤炉子,甚至和邻居们的言语沟通。那时我们住在一栋五层楼的二楼,一下子离开赖以生存的大片土地,奶奶一定是不舍那些依偎在大地怀抱里的各种生命。记得当时住在一楼的人家,都会在窗外用铁丝网围个小院种些蔬果。奶奶没事的时候会坐在阳台上指着那些植物告诉我,这是花生,那是黄瓜。。。看到长势茂密的葡萄,奶奶会轻叹一声:“这哪能结很多葡萄啊,要剪枝呀!”我那时跟着奶奶在阳台上,透过栏杆,完成了识别那些花花草草的启蒙。
跟奶奶在一起最美好的幼年记忆是夏天的傍晚。吃过晚饭,妈妈忙着收拾碗筷,我就像那依然灿烂的太阳一样精神抖擞,自愿当奶奶的小拐棍儿,和奶奶、爸爸一起去楼群旁的河边散步。来到河边,顺着自己的长长影子一路狂奔跑上河堤,翻转身来对着坡下的奶奶和爸爸挥手欢呼,然后就迎着夕阳,学着打仗的电影里摇旗呐喊:“冲啊,杀啊”地冲下堤坡。奶奶总是抿着缺了几颗牙的嘴欣赏着来自孩子的活力。小孩子真是不知道累,这样来来回回尽享冲下高坡的畅快,直到头发被汗黏在脸上,我的兴致就会自动进入下一个程序。那时的夏季荒野里到处长着狗尾巴草,每次见到那绿茸茸的一片,我就兴奋得想要把它们据为己有。采呀采呀,采了一大把就举到奶奶面前要求编小扫把,小狗,小人儿。。。每次回家的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地举着奶奶的这些完美作品,回到家先展示给妈妈,再仔细地放好,第二天炫耀给周围的小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