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肚子越来越大,我提出不打算继续做了。老板娘想从我身上再占些便宜,就找借口拖延我的薪水并诬赖我弄丢了一件很贵的衣服。我据理力争,显露出“老板算是哪棵葱”的大陆妹本性。相对于港台人士,那个年代的大陆同胞对老板没什么概念,这也是我来美后深有感触的。大陆几十年的运动、革命,老板们都是被踩在脚下的资本家阶层,即使是当权的主任、书记,也不会令我们这没有亲身经历过众多运动的一代产生畏惧。最后,老板娘对着我的背影咆哮:“我以后再也不会用你们这些大陆来的红卫兵了!”
那次离开洗衣店就没再回去过。不久后逛街时碰到另一个在店里打工的香港留学生阿汉,他说洗衣店倒闭了,那些烫衣的老师傅们被欠了很多钱。阿汉自己也损失了一笔薪水。听到这些,我还是会为老板娘难过,同时也体会到了美国底层华人生存的艰辛。
这份工作对我的意义远不止它是我来美后的第一份工作,它让我得以脱胎换骨。做这份工作的同时我还经历着初次离家、语言不通、环境陌生、初为人妻、初次怀孕。。。好在我有亲爱的老公,他在身边我就可以傻乎乎的,就可以被重新塑造为适应美国的版本。这份工作让我快速地感受到美国的生活和社会制度并摒弃在中国形成的一些固有观念;这份工作让我走出家门并接触到干洗店里形形色色的人,在美出生长大的老板、从台湾移民的老板娘、来自香港的留学生阿汉、来自大陆的开着轿车来打工的热心的官二代留学生James、孤寡老王头师傅以及和他一样来自广东的众多老华侨烫衣师傅。
对于初入美国社会的新移民来说,英文是最大的障碍。我虽在中国人开的洗衣店打工,但每天都要用到英文。跟只通广东话和英文的老板和阿汉沟通一定要用英文,到店里来的众多顾客中只有一个老先生和一个高级餐馆的侍应生是会点儿中文的中国人。一段时间下来,虽然不能完全胜任接听电话,但老公已经对我赞赏有加了。我为自己的适应能力自豪,也感谢干洗店和老板娘给我的锤炼,让我后面的路成为坦途。
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一家开车路过干洗店的那个街口,我忙指着那熟悉的落地玻璃窗告诉孩子们,那是妈妈来美后第一次打工的地方。看见当年的干洗店如今已变为一家甜品店,我又一次想起老板娘,不知她后来的生活怎样,如今的晚年如何,是否有心情来这个当年奋斗过的店里点杯香甜的芒果奶茶,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忆起自己的似水流年?(完)
人家小孩写的不错,你看了就看了,钻啥牛角尖跟人家争论那段比喻和分析呢?
也许文中的三言两语不能完全表达那句“我们这没有亲身经历过众多运动的一代”。那个年代,在走出校门到走出国门的短短时间内,不看重入党升官;不能体会运动整人的残酷;更不知什么叫解雇炒鱿鱼,对领导何惧之有?记得我们科室里一群年轻人上班时间聚在一起说笑,可以对旁边走过的书记视而不见,并不会如老鼠见了猫般一轰散开。至于其他国家的人对老板的态度,本文并未提及,只是“相对于港台人士”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