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八)
(2014-06-12 14:4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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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心胸很宽广,思想也很开通。晚年住在我们家的时候,在老家的小叔叔经常来信讲一些家里的事情。一次提到已有一儿一女的小婶儿响应计划生育号召去做了结扎,爸爸看过信后嘱咐我给奶奶念信时不要念这段。不记得过了一段时间后奶奶是怎么知道的,但她的反应很淡然:“现在都是一家两个了,挺好,挺好。”我们听了也踏实了。有时小叔叔的信中会提到村里的哪个老人去世了,或哪家出了点什么意外,奶奶每次听到后都会念叨几句那个故去的人,然后轻叹两声,这件事到这就结束了,一会儿奶奶就又谈笑如常了。对那个年代的披肩发、喇叭裤,奶奶的开通令爸妈汗颜。爸爸整天对我披散着头发颇有微词,更是视直筒裤为喇叭裤而不准我穿,奶奶在一旁为我帮腔:“你让她穿吧,现在都流行这个,不赶紧穿过些日子就不兴了。。。”
奶奶的一个晚辈当年随国民党撤退去了台湾,几十年后两岸互通了,这个晚辈回乡探亲,来探望奶奶的时候送了一对儿纯金耳环给她。刚刚改革开放时,24K金的首饰很难买到,叔叔家的堂妹对这付耳环爱不释手,奶奶就让她拿去戴了,叔叔婶婶都不同意,可奶奶还是一贯的平和:“死人戴过的哪里好过这新的。”顿时,大家都没有了应对。
奶奶第三次来已经不能像第一次时那样可以去市中心的百货公司逛逛,那时虽然也是拐着一双小脚,但爸妈还是带着她见识了大城市商业区的繁华,记得在著名的老美华鞋店,妈妈帮她挑选了尖尖的小脚鞋;在百货大楼,奶奶居然能爬到四、五楼,爸爸帮她选购了一件带大襟儿的皮袄,我还记得卖皮袄的地方是在大楼里的一个房间,皮子的臭味儿太大了,我就一直在外面玩,等着大人们。这次奶奶来,我们住在四楼,奶奶连下楼的机会都少了,每天喜欢坐在阳台上看人来人往,摘个菜,做个针线什么的。春天里有一天,天气非常好,校园里的花都开了,我提议带奶奶下楼在校园里转转。我先把自行车停在楼下,再扶奶奶慢慢从四楼走下来,帮她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好,我推着她在校园里转了一大圈,指给她看:这些是教学楼,那是图书馆;这是医务室,那是食堂;爸爸在这栋楼里上班,那边是操场。。。我们走过湖畔,穿过花园,观赏了各种奇花异草,当然奶奶知道得比我多。那天奶奶高兴的心情大概就像如今我爸妈第一次坐进我女儿、他们的外孙女驾驶的汽车里的心情一样吧!第二天我的胳膊开始酸痛,这才提示我,“我真能干啊!居然能用自行车推着体重100多斤的奶奶转上那么半天。”过后想想,没把奶奶摔了,真是万幸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