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29)
2020 (38)
爱荷华州的Spillville,是一个只有344人的寻常小镇。最近,我去打卡了,还被感动到了,所为何故?
1893年,这里曾经来过一位不寻常的作曲家,并且留下了不寻常的旋律和传说。那些跨越时空的永恒乐章,抒发着对新大陆的感怀和对故土的眷恋,至今依然打动着游子们的情怀……他,就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洋溢着感人旋律的《念故乡》就是改编自德九《自新大陆》的第二乐章。
一个盛夏的周末,我探幽访古,来到了Spillville, 来到了如今已经变为博物馆的德沃夏克居住过的小楼。当年,他就住在第二层楼。
“德沃夏克同志是捷克的国宝级作曲家,五十多岁了,为了拯救新世界的文化沙漠,受美国音乐界的高薪聘请,不远万里,来到美国。去年秋上到纽约,后来到Spillville 。” 身为蜚声欧洲的音乐大师,为何会青睐美国中西部一个名不经传的偏僻小镇呢?这自然是我心中的第一个问号。
参观完音乐家博物馆后,我的疑团烟消云散。原来,这位音乐家还是一枚暖男。受邀在纽约任职期间,充满朝气而又动荡不安的新世界,固然让他百感交集,心绪震荡;对家乡布拉格(Prague)和在远方的四个孩儿的思念之情,却是剪不断,理还乱。“故园眇何处?归思方悠哉。”恰在此时,音乐家的助手开了一剂良药,“先生何不到乡村散散心?我的家乡Spillville是个捷克移民区。”
德沃夏克欣然接受这个建议。刚刚脱稿《自新大陆》一周,他就带着他的一大家子风尘仆仆地到Spillville报到。在爱荷华州这个捷克人集聚地,他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尝到了故乡的味道,还看到了快乐的波西米亚舞,这基本上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节奏。
德沃夏克又是怎样开启他在Spillville的第一天的?我有些好奇。
清晨四点,他便来到了Turkey河畔,一面在林中散步,一面陶醉在悦耳的鸟鸣声中。德沃夏克在故乡养过鸽子,对鸟儿的啁啾声特别有感觉。他惊喜地发现,这儿的飞鸟有着红色羽毛和黑色翅膀,同老家的鸟雀相比,色彩更加艳丽,唱歌的调调也不一样。他兴奋地以作曲家的语言记录下了这些“damned bird”的语言。在接下来的短短16天里, 音乐家饱含激情地谱写了String Quartet in F, Op 96 ,“American”。这部体现美国精神的作品,是他的最受欢迎的弦乐四重奏。在第三乐章的开头,小提琴演奏出的美妙旋律,正是源自音乐家晨间散步时,聆听到的婉转鸟语。
踏着音乐家128年前的足迹,笔者实地考察,出门右拐,步行五分钟,就和溪流照面了。水还是一样的清澈,乡村依旧静谧,然而,没有了那个目光如炬,神情凝重的大叔,也就不再有思绪翻腾时迸发出的音乐火花。
蜿蜒的Turkey河
或许邂逅了scarlet tanager后,我们也会茅塞顿开?
Riverside Park及园内的Dvorak Memorial
Riverside公园是依偎在Turkey河湾的一个多功能休闲场所,Spillville的人们为纪念音乐大神的从天而降,于1925在园子里建了一个纪念碑,以示崇敬和缅怀。
三个月的暑期中,音乐家会经常到Wenzil Balik的铁匠铺或者Frank Benda的修鞋店坐坐聊聊。他最喜欢的一件事是去沙龙,玩波西米亚的一种称作darde的纸牌游戏。他的搭档们都是镇上的老户,有着一大堆小镇“从前的故事”。早期移民艰辛的创业史深深地打动了他。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这些人大约在40年前来到此地,all the poorest of the poor,经历艰苦奋斗之后,他们现在过上了小康的日子”。同为第一代移民的我们自己个儿,读到此处,是不是涌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博物馆里展示的波西米亚风情工艺品。
1860年开始建造的St Wenceslaus Church,是美国最古老的捷克天主教教堂Spillville的人口虽一直维持在300-400之间,它的教堂却极具气势,钟楼、耳堂、圣所一应俱全。每天早上,德沃夏克都会步行到教堂,在七点准时出现在管风琴旁,为做弥撒的人们弹奏。不仅如此,镇上的婚礼或葬礼上,也能看到他在钢琴旁非常投入地表演。总之,对于身在海外、寂寥孤独的他,这个千里之外的乡村,是慰藉他身心的灿烂家园……
没有微信脸书油管,那个年代的人们以文稿和信件,详尽记录了当时的事件和情感,完好地保存了历史。德沃夏克直抒胸臆,表达了对Spillville 之旅的怀念。“在Spillville度过的三月将成为我们余生的幸福回忆。 和自己人在一起……给了我们巨大的快乐”。
在德沃夏克住所转悠时,我一直有一个“私心问题”,Spillville是毗邻明尼苏达州的爱荷华州乡村,那么,音乐家有木有到我们州做客?
我居然没有失望!在音乐家逗留捷克小镇期间,有过两个side-trips,其一便是去明州市府St Paul串门了。与有荣焉,心有戚焉。说来这里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故事……
在欧洲时,德沃夏克就读过美国诗人朗费罗(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的叙事诗《海华沙之歌》(The Song of Hiawatha)。这首诗歌颂了印第安土著英雄Hiawatha的传奇经历,Minnehaha 则是他的心上人。
德沃夏克专程去了St Paul的 Minnehaha公园,他在Minnehaha瀑布前停留了一个多小时。"It is so intensely beautiful that words cannot describe it。" 音乐家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脑海里突然涌出了一段旋律。“快,给我纸和笔!”。他急促地喊着,接过了秘书手忙脚乱找到的铅笔,在自己衬衫的袖口上刷刷地写起来……
衣袖上凌乱的Minnehaha Melody,正是后来的《印第安人的哀歌》(Indian Lament)的主题曲。
音乐家的另一个side-trip是到芝加哥参加世博会,并在“捷克日”指挥了自己的一部作品。世博会上的明州展厅门口,有一座Hiawatha和Minnehaha的雕像,不知德沃夏克可否与之交臂?这座雕像于1912年正式在Minnehaha公园落户。“Over wide and rushing rivers,in his arms he bore the maiden。”—— The Song of Hiawatha。一对不凡的情侣,让我串起了三位名人:诗人朗费罗,作曲家德沃夏克和明州雕塑家Jacob Fjelde。
倘若说自己很懂些古典音乐,那完全不是真的;倘若说自己不懂德沃夏克的音乐,那也不是真的。小镇归来,对于大师亲民的音乐语言,真是更加热爱了。
“Going home, going home
I'm just going home
Quiet light, some still day
I'm just going home"
内容丰富,深刻,图文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