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住街之头

         居住海外十几年，身边的人来往如梭。从下飞机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到现在工作的每一位同事，似乎在人生的玈途中总会有人与你相伴而行，在浩繁的人海里，总会有人与你守望相助。你可能会由于这些人择地而居，也可能由于这些人随遇而安。

         我笔下的这位 “君”曾是我的房东。那时我只身在美，租了他家的后院的一个独屋，卫浴齐全，并有一小经通往一个简单的厨房。其实那是一个台球屋，除了台球桌之外，在屋的靠窗处有一大冰箱和炉灶，冰箱放有饮料，供打球时饮用。四方形的院内有2棵极为茂盛的奶油果树和一棵已有年头的不知名的大花树，长在草坪中间。他和太太还在树下按放了一张吊椅，闲暇时可凭椅小息或捧卷而读。但，那时我最喜欢的是，放张躺椅在院中，戴上墨镜，沐浴在柔柔软软，看的见但抓不着的阳光之中，尽享大自然的恩赐。春天是奶油果成熟的季节，眼看着那些松鼠和鸟类将树高处的奶油果咬的遍体鳞伤，一一落地而无可奈何。那棵花树开的是紫红色的花，花朵很长，花瓣略呈白色。每当看到落红满地，我就会想起“葬花吟”。只是在灿烂的阳光下，似乎吟不出林妹妹对花谢花飞的凄美之感。在他们家车库旁，有一棵一人高的桔子树，桔子不大，甜里带酸。每当我下班回去，可信手摘来，新鲜极致。回想在那里居住的时间里，除了思念家人之外，日子还算悠哉。

        这位  “君”是台湾来的移民，在一家报社工作。太太是个大陆来的武汉美女，来美读书，拿到硕士学位后，在政府部门做事。他们有一个儿子，和我儿子同名。他的母亲恰好又和我母亲同岁。大家很容易便成了朋友。有时我衣服忘在烘干机里，他的老母亲会给我折好放在洗衣机上。我去加拿大看望家人时，会把我养的“海棠”和“竹子”交给他们打理。

       后来我们家买房子时，由于选择性不多，因而竟买了与这位房东同一条街的房子。他们在街头，我们在街中。虽不是鸡犬之声相闻，却也只有几分钟路程之遥。同在一片蓝天白云之下，四季花香飘进他家也飘进我家，秋天细雨洒落街头也洒落街中。彼此路过，都会多看几眼。他们家门前的橘子树长大了，草坪周围换成了白色的木篱笆。我们家车道旁的茶花开了，红白相间，年复一年。

      君住街之头，我住街之中，但却很少见面。两家人若要聚会一次，需要事先很早安排。因为在美国，人和车好像都行驶在高速公路，节奏之快很难想象。这几年，我们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拜年方式。圣诞节之际，我们家门前会收到一大礼袋的桔子，和一张充满祝福的贺卡，及糖果。中国新年时，我们会给他们家送去一大袋柳橙和新年的吉祥。桔子是来自于他门前已长大的桔树，大且甜。柳橙拜赐于我们家后院的橙子树，汁多且嫩，入口即化。礼物放在门口，敲敲门。若无人在家，转身即走，连电话也不用打。桔子吃了，甜在心里，贺卡放在壁炉上，祝福一年。没有彼此的寒暄，却有真诚的挂念。没有重金的礼品，却有发自心底的祝愿。“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知是否也由此而来。

       长长的街道，长长的人生之路。有家人和朋友相伴，无论街头或街中，都是人生美好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