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要富养”是一个本土性的老话题,相信它一定是沿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文化源头传袭下来;同时,既然是“老话儿”,那它必然又是百姓生活经验乃至个人生命体验的一种总结。但,无论释儒道,传统文化更强调戒富戒奢、以俭见德。俭,或是奢,常常是上升到富国或祸国之高度的,“俭”的理念从来都是覆盖朝野的不可置喙的终极理念。放下“文化”不说,众百姓自然晓得富必生骄(娇)道理。即使西方,如果也有“富养”一说,又是常常“棒打女孩屁股”的。由此不难看出,所谓“女孩要富养”,固然具有物质的“实在性”,但这种“富”,一定是“俭”中之富,更多的还是强调了愿景层面的一种追求。如若不是,那这话语背景就很矛盾就一定难以如此持久了。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富养”的本意强调的果然是俭中之富,后人就显的有些误读,问题的价值就轻淡了许多。
那么富养之“富”又是何种意义的“富”呢?我想那应该是一种“丰富”。莎士比亚说:“女人是显示、包藏及滋养整个世界的书籍、艺术及学院。”“琴棋书画”是丰富,戎马疆场亦是丰富。钱老夫人蒋英被许多妇女视为偶象,蒋英的父亲蒋百里,这位1923年即预见“中日必有一战”的军事教育家,从小教育孩子不要离群索居,要多和社会接触,多参加文体活动。强调的也是由外及内的那种厚度。
丰富的内心是生发爱的不竭源泉。“丰富”的核心一定是爱。爱,在中国它曾经是“孝父母”,“敬兄长”,“礼丈夫”,是对生灵草木天地山水毫无偏见全不怀疑的亲近;在西方是对上帝的敬爱,是对此岸世界苦难的悲闵、侧隐,是“珍爱自已并由此去珍爱更多的人”。一个女孩有一个丰富的内心世界,她淡定从容从而走向纯粹走向富于理性的雍容,在逻辑上就有了它的可能与合理性。而“雍容”必是破解“富养”的题中之义-----虚荣与诱惑的利器。如果能从这从这个角度看待,那么说“富养”所包涵的物质性、以物质培壅防止堕落的堤坝,到此,或许就随之被消解了。
教育是普适性的东西,的确不该有男女之分。但由于生理区别带来的男女特有的天性是客观存在的。譬如“臭美”,那是如何也抹煞不了的一种必然。由此,教育无论在校在家,一定是有细微区隔的。女校、女子学院的存在,就是承认了教育男女有别的事实,而家庭中对男孩女孩的不同态度(也许细微),无疑就是您对这一区别的心证。曹雪芹“女儿啊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在美丑的灵界层面,对男女有别亦做出区隔。虽夸张,也真实。他这里的水,又是怎样的一种水呢?想来不是Ice water,不是 Chinese tea,而是“上善若水”之水,是“春雨乃发生”之润物之水,是清扬荡涤之水,是“弯弯的小河”里“阿娇”眼中的清沏,是无数女孩儿心尖尖上的柔漫之水。
子女教育不可能有统一的标准。“适合就好”。西南联大在长沙期间(联大前身),学生宿舍破败,梅贻琦、蒋梦麟、张伯苓北大、清华、南开三校长现场视察。蒋、张因是否让学生吃苦而起争扏。蒋说“倘是我的孩子就不会让他住这里”,张说“倘是我的孩子就一定让他住这里”。三位乃饱学之士,育儿观尚不尽相同,芸芸众生如吾等,没有争议反是奇怪了。缩小分歧,消解困惑的路径当在如何看待教育的实与虚,譬如说到“富养”不一定非想去买个LV,譬如说到“慢一点”,不是要你我“慢如老牛”,是行慢心不慢。种种,种种,还望亲爱的同学们体察。
“生命之树常青,而理论总是灰色的。”教育问题根本上是父母的“榜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