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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读神学——谈谈读神学的点滴感想

(2008-04-22 11:51:41) 下一个

当我得知《麦种》要进行“神学教育探讨系列采访”课题的时候,不禁心中充满了欣喜与感恩。虽然,这已是一个稍稍来迟的课题,但面对中国教会即将进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处境,如此的研讨仍然是当务之急。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20061225,我独自一人背起沉沉的行囊,带着疲累的身心,在温州机场含泪告别了亲人,还有送行的弟兄们,特别是我的妻子、女儿。此去美国不知何日才能与家人团聚,心中不免有酸楚袭来。

这次的美国之行,似乎是在“以身试法”。经过十来年的“南征北战”,特别从更深一步地涉足教会文字事工之后,我感到了接受正规神学教育已迫在眉睫。而对于整体的教会来说,要冲破闭关自守的思想更是非常的重要。

虽然,笔者卑之无甚高论,但是,经过一年多的“闭阁思过”,我愿意与各位读者有一些零碎的分享。盼望这篇文章不是无病呻吟,乃能成为星星之火。

一、读神学的目的是什么?有达到目标吗?

《管子·权修》有言曰:“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这就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不争常理,读神学也是如此。

中国教会刚刚送走了具有历史意义的2007年。200年来的宣教与发展,铸就了“血肉丰满”的中国教会。然而,最近半个世纪以来,神的手伸向了中国教会,苦难如酒榨倾倒在这片塑造红色希望的大地之上。虽然,我们的传道人在政权的高压下“柔弱”如耶利米,但在福音的事工上却成为“坚城、铜柱和铁墙”。(耶118

时代是瞬息万变的!随着福音从农村迈向城市,从农民转向知识阶层,整个中国在福音的浪潮中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而此时,作为时代的年轻的传道人,我们有理由装备自己,为得是迎接更大的挑战。

百步无轻担。当我离开羊群,全时间进入神学院读书的时候,我经历了“学如不及,犹恐失之”的求学过程。而今,还继续在这样的过程之中。

至于我是否已经达到当初的目标,答案很简单:没有。原因如下:

其一,三年的道学硕士课程,我才完成一半。其二,神学无止境,欲速则不达。完成这个学位之后,我希望能有机会继续完成神学硕士,乃至神学博士(哲学博士),当然,这也取决于神的看法,而不取决于人的勇力。

总之,用一句话来表达我此时的心境:鹏抟莫问程!

二、神学一定非念不可吗?为什么?

读神学并不是一件新鲜的事物。神学院在西方教会的传统中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比如,在中世纪,神学是人间最高的学问,人们只有先进入文学院获取硕士学位,然后才有资格进入神学院。对于中国教会而言,神学院也不是陌生的形式,如在广西创校的建道神学院,已经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此外,还有伯特利神学院等。这些神学院成为了训练牧职的地方,为中国教会创造了优秀的人才和属灵的财富。

1949年,政权易手之后,中国教会经历了黑暗的时期。因着误解神特殊的关照,产生了许许多多似是而非的“属灵观”,这种对属灵性的认知,借着惯性的力量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全靠圣灵带领”已经成了许多传道人制胜的法宝,却不知讲道百分百是圣灵的工作,也百分百是工人的工作;又如“越无知越属灵”的属灵观,带来了数不清的思想与信念上的错谬。总之,此种观点误人匪浅,如:

轻视训练,认为自己能直接领受神的启示;藐视知识,认为知识是使人自高自大;反对文化,认为文化是破坏传统的罪魁祸首;抵挡社会人文科学,认为人类文化及科学都是“属地”的;抵挡神学,认为神学都是“人学”,特别是传道人要进神学院受训,必然会遭到“严肃”的反对。

总结过去,思想未来,神学教育在21世纪已不能继续受到轻忽而成为属灵的“继子”了。

那么,为什么很多大陆的学生来到西方,或是美国读神学呢?

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传统是历史的同路人,而传统是与历史一起演进的。西方社会的传统与基督教文化是不能剥离的。尽管西方社会逐渐步入后现代,但是,神在美国却保存了极其丰富的神学资源。这些神学资源不仅仅是属于白人的,它们是神国共有的财富,作为正在崛起的中国教会,我们岂可视而不见?

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

三、在学习经历中最难忘的是什么?它使我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在此,略举二三。

    第一,参观不同的教会与福音机构。有人说,到美国不出去走走,看看,就算枉来一趟。从最初到芝加哥,再到旧金山,以及“流窜”洛杉矶等地,我看到了未曾看过的,也未曾想过的“景观”。一次参加一韩国教会的晨祷会,参与人数竟然有5000位之多。有些教会的制度和体系非常的健全,硬件软件一应俱全,同工班子健全,福音工作发展迅速。有些教会几乎一个团契就有半数以上的博士,这对使用土枪土炮的我们来说,实在有些汗颜。而有些教会则如同大陆的某些农村教会,没有牧师就如同羊没有牧人一样。

    第二,学习原文的艰辛。对我来说,原文尤其艰难。在学习原文的同时,我得要学习英语;我自己对新约比较强,原本要深入学习希腊文。但是,从课程的安排看,我只能选择希伯来文作为我深入学习的圣经语文,希腊文则只能学到基础。故此,对我来说,学习原文的难度已经超出了原文的本身。

    第三,经受严格的学术训练。放下自我,放下曾经拥有的一切在这里是那么的重要!在出国前,我写过几本书,大约创作积累了一百多万的文字,但是,来到美国后,神让我一切从新开始,原先的一切东西都放在了边上。一年之后,我重新阅读往昔的著作,竟然发现一年前的自己是如此的稚嫩,特别在学术方面,有些地方更是“惨不忍读”。

    难忘的经历还有很多,比如单独彻夜通宵的祷告,为得是在神面前懊悔自己,改变自己;比如单独学习英文,梦里也在背单词等。这一切都改变了我的观念,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改变了我的写作取向……

四、所遇到的困难与困惑是什么?为什么?

玉不琢,不成器。原先以为来到美国,就等于来到了人间的天堂。岂知,美国同样存在信仰上的遭遇,不过,经历国内所没有经历的困难,也是恩典。

第一,文化冲突,这是必然的现象。从社会主义国家到资本主义国家,从福音受到逼迫的国家到信仰极度自由的国家,从儒、道思想熏陶的国家到以基督教立国的国家……无论是语言,生活方式,思维方式,道德文明等都是截然不同。初到美国时,整天如梦如幻,不敢想象提出申请神学院的几个月之后,就已经进入这个号称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可是,人生地不熟,自己竟然成了一个高度“残废”的人——哑巴,瘸腿,加瞎眼。任何一个留学生都会经历这样的艰难。

第二,家庭分离之痛。到美国的时候,孩子2周岁,太太还要上班糊口,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为了拿到家人的i20,与学校有了不少的周璇。等得到i20(家属陪读签证F2)之后,一周之内,太太通过了签证。200776,我太太和孩子平安地到达美国。分离半年,重新相聚,实在是感恩不已。

第三,经济上的困难。来美国的时候,我有了第一年的奖学金支持,而从第二年起,加上家人的到来,在经济上经历了不少的挣扎。按照学校的一般情况,一位国际学生一学年至少需要修完24学分,而道读学硕士的学生,一个学期大约要修16个学分,一学年至少要修读32学分。按每学分200美元的价格,一年的学费就在6000美元以上。其实,最大的开支是住房,我们学院的宿舍每月的租金加水费是830美元,一年下来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而申请奖学金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像我这个学期虽然也申请到一个奖学金机构,但他们提供的是每月部分的生活费(很感谢他们的帮助!)。

五、神学教育所存在的问题是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问题。读神学也一样,可谓有一利必有一弊。这也如俗语所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但并不是说有问题就要止步。

从中国神学教育的角度看,北美神学院所存在的问题正是中国教会所需要发展的问题。因此,很多问题站在不同的立场就可以看到了它的相对性。试举三例:

第一,过于注重学术,忽视学生的敬虔与内在的生命。西方神学教育经过千变万化,已经步入“学术成风”的境地。这与国内的学道班恰恰相反。我们所追求的是内在的塑造,而忽视了在圣经真理与学术上的长进,因此,无法有一个平衡的发展。故西方的神学院“塑造”了不少新派神学的人,而中国的神学教育则展现了“昙花一现”的凄凉。

第二,华人圈子“怪事”多。无论在那里,华人的秉性无所不在地被显露出来。华人神学院大都规模小,人数少,但是,问题却是多多。比如,窝里斗,小心眼,大家长制度等等层出不尽。一些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在美国扎下根的信徒、执事,甚至牧师,总会以受害者的心态来看待神学生,以为神学生就一定要受苦,不要给予太多的关怀,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从这样的处境中经过的。当然,我所说的并不是普遍的事,但至少是在一些华人圈子里存在的“自然现象”。

第三,绝大多数的神学生都不愿意回到故国故土。这直接涉及到来读神学时的异象的真或假。当然,我们不能忽视美国的安逸与富裕对人的诱惑力有多大,这导致很多神学生从踏上美国的土地开始,就发誓“死也要死在美国!”特别是在大陆经历信仰迫害的人,希望能以美国为保护伞,从而长居“迦南美地”。

从这个角度而言,就是多一位神学院留学生,就少一位中国教会传道人。原本以为众人拾柴火焰高,复兴中国教会责无旁贷,而事实却是不尽人意。

不过,情况并非都是这样。特别是在英文神学院接受造就的神学生,他们原先是留学美国,并在美国决志信主,正是这些人,他们的心志超越了物质与安舒的享受,他们立志一定要在毕业后回归中国。这些见证人如云彩一样围绕着大陆来的神学生。俗话说,树高千丈,叶落归根。那么,我们这些神学生将做怎样的打算呢?

六、如果将来我要建一所神学院,应该会是怎样的神学院?

美国给了我一双眼睛,我用它来看世界。

这是我来美国后非常切身的体会。不过,我目前对这样的一所神学院尚无清晰的思路,现在思想的是如何回国见江东父老。此外,我大概做了一点点展望。

第一,在未有神学院之前,先求神兴起一批“伯乐”。这批人必然是在思想上不守旧的人。他们思贤如渴,与神的国同命运共呼吸。在我过去的侍奉中,我自己也常常经历“司马牛之叹”,常常感到郁郁不得志,更甚者,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朽木不可雕也。假如不是几位牧师对我的物色与推荐,我想,我就没有“从茅庐到研究院”的历程。

第二,学道班的办学传统保持不变,在此“虔诚”的传统上,注入美国正规神学院的体制与资源。比如,正规的师资队伍,严格的入学条件,以及图书馆等硬件设施。

第三,有朝一日,让全世界的神学生都向往到中国接受深造。这是伟大的梦想!在目前尚未解决“神学上温饱问题”的情况下,我们仍然不反对这样伟大的梦想。因为,我们始终记得,复兴在中国!神学教育无非是为了让教会走向复兴,走进神的心意!

 

最后,我想说的,2008年的今天,我仍然是一位学生,而且,永远是基督的学生——一位从茅庐出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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