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W完全从我生活里消失了的那两个月,正好是在多伦多的春天,多伦多的春天,寒冷又常常阳光明媚.她走之前,对我说,她私奔去了.同时让我知道,她除了之外,还有另一个神秘的情人.她背后,对她的朋友们,总是叫我大情,而那个人叫小情.
整整两个月,没有她任何消息,让我感觉特别郁闷.有时候想郁闷得自残或者投湖自杀.我开始知道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她了.一到晚上,我就几乎陷入一种绝望般的空虚了.我梦见自己在追一俩飞奔的汽车,又梦见自己呆呆地坐在401高速的某个出口或者某个入口.我身边汽车呼啸而过,让我的脸变得零乱和破碎,好像变成了达利的作品.那段时间,我还天天上网到深夜,和我的石头兄弟聊天,聊我和W的关系,甚至和她描述我和W性爱的细节.我对石头说,我绝望了,因为多伦多和它给我的爱情是一种变态的爱情.
石头说,你没有爱情,你只有一种移民后自己培育起来的一种后欲望时代的特殊感情.你需要精神和肉体的关怀.
我不同意,说没有了W,我在这里的生活就是一无所有.我真的爱她.也不管她是否真的爱我.移民让我变成了一个傻男人.我说我的爱情是一种需要而不是关怀.
然后石头和我说,她今天在地铁里实地遇见了枪战,一个黑人向另一个黑人开枪,但似乎却击中了无辜者一个妇女和她的孩子.被枪击对象却迅速跳上另一方向的地铁逃生而去.她是后来看了新闻才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情.幸好,牺牲品们都没生命危险.
当时她在现场,只听见了枪响,和混乱的现场.她说,生命的意义是存在,莫名其妙的消失多可怕,对比死亡,爱情只是一个配角.
我说那是黑社会枪战吧,很少无缘无故的枪战和仇杀的.其实国内的治安只比这里更差.因为那里生命太拥挤.
我还说,爱情比枪厉害,会让心死,哀大不如心死呀.那人活着会只是一种躯壳,一种概念.人到中年,再相信爱情,是一种奇怪的悲剧.
石头说,多伦多就是我们大家的躯壳.我们活在这里,没有人能活得很自然吧.例如你,爱情都不像爱情的.W也一样.
然后她问我,你真的喜欢多伦多吗?喜欢移民这里,在这里了却全部余生吗?那会我正在听木吉他的音乐,便说.
我因喜欢W而喜欢多伦多了.我爱这个苍茫的城市.我爱音乐在这个城市里慢慢消灭的过程.
我还说,我真的不知道爱情的准确定义,所以现在我对W说我对她的爱情是百分之六十的爱情.
我说有时候我还真的崇拜起这城市,因为在这里,我真的是最最渺小的人物,没人注意,也没人观察着我.我是绝对的自由者.
石头最后则以嘲笑的口味对我说,你怎么像那些失恋的中年男国移呀.特征全有,怨天尤人,看见国女奔老外而去就喊绝望喊国耻.而且信心极度低迷,看见了任何心仪的女人就喊天使.
我说,那是你小子不懂男移民们的爱情和天使渴望症.你也是变态,一点也不同情低潮中的中国男国移,谁不也是因为移民才那么变态的.移民,是病根.
6
尽管W回来后,和我说她和那个人的关系只是精神恋爱爱.她和他同居一室,分床而睡,只接吻,不做爱.但我怎么也不想相信这样的天真的成人童话.她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气鼓鼓地去找她.她开车带我们到我们曾经做爱的湖边,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我则装着心情极其平静.或者,我的心情是真的是一种激动着的平静吧,和面前无边的安大略湖湖水下面的波浪一样.
我问她,这两个月的私奔快乐吗?她说,还可以.
我说,你喜欢他吗?
她说,不怎么喜欢.
我问,那为什么,你要跟他去,而撇下我.
她想了想,说,因为他和你不同.
我说哪点不同.
她说,他想和我结婚,而你不想.
我楞住了.
憋了半天我说了句,我这人天性惧怕婚姻,不想美好爱情死在丑陋婚姻手里.以前,我和我的眉丽也只是同居而不结婚.那样居然过了八年还是分开了.
W说,她不喜欢同居.而且恨同居.觉得虚伪,觉得那不是完美爱情的具体过程.
我看着面前的湖,上面有一条帆船漂过,很漂亮也很干净,让人觉得这里的大自然就是美丽和安详.还让我想起青岛和珠海,虽然全是这样的水,却是漂着不同的船,那些船匆忙,紧张.然后,我的胸口却有些突然发闷了.
最后,在夕阳的余辉中,我就有了和她分手的念头.
我对W说,我想最近不见她了.
她开车送我到Kipling地铁站,告别的时候大家脸上都有些所谓那残酷的冷漠或者说是诗意.然后我坐地铁回士嘉堡.一路上,在地铁有节奏的声音中,我不断地回忆着W第一次接我去约会的时候的那种微笑,那时候,我真的认为她就是我多伦多移民生涯的天使.是老天带给我的礼物.是呀,人生也是就是这么一种自然而然的戏吧.
我还想起刚才W送我的时候,大奔车里响起的歌星老狼的歌: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我觉得自己感伤并受伤.像 秋天里的落叶.然后我就开始了那种生理上的心痛,痛得我不得不玩下了腰.我想起了别人在歌中或者小说里形容失恋会心痛,过去一直以为是一种文学写法,在那一天我终于知道我真的会为爱情而这么生理上的心痛.
或者,我真的有可能有心绞痛这类的病.
这心痛忽然间让我明白我已经完全爱上了W,包括她的一切.她和车窗外的多伦多对于我生命的含义.爱恨交加的城市与爱恨交加的爱情.所以说,没有完美的人生或者完美的爱情.
一下地铁,我就给W拨地铁站里投币的共用电话,说,我现在对她的爱情已经百分之一百了.我还是想和她维持过去的样子.
她问我那爱情百分比为什么涨了?刚才不还是说,暂时不见她了吗?
我说因为我一想不见她就心痛,一想到还能再去见她就不痛了.是身体让我屈服了.移民在加拿大多伦多本来就不容易,所以我选择不要心脏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