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伦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云落在多伦多》(一个科大神童的爱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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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梦境_一个科大神童的爱情往事(连载之二十二)

(2007-01-18 13:52:45) 下一个

4

   我还记得胡杰从美国回来后来找我的那个下午,我又刚刚砸完晚报办公室的玻璃。我手上包了纱布。总编则又找我谈了话,说我再砸的话就开除我了。因为晚报的人都说忍够了我的砸玻璃。有人投诉他总做有关家里玻璃被砸的恶梦。总编老先生也是南大毕业的。他毕业自六十年代的南大中文系。所以念在校友的份上,他总是不断地严厉警告我。然后写条给财务,从我工资里扣去维修费用就完事。

   看见胡杰的时候我挺吃惊。不过就四年多功夫,他又回来了。看起来却和大学时候完全换了一个人。美国是个好地方,真的让他的气质变得优雅了不少。但最让我吃惊的到还不是他的美国化气质,而是我总是感觉他老了,就是样子没显老,心肯定是老了。拿句俗话就是岁月催人,而胡杰的美国岁月更催人。

我以为他只是回国来看看。就问他:“怎么找到这里了。”胡杰笑了,说:“总不能约在南大十一舍见吧?”他然后约我去金陵饭店吃饭。他说,回南京后,金陵饭店这里就是他的据点了。他说:“出国前,就对你说过,以后我会征服这类地方的,无论是美国的还是中国的。”

胡杰还说,他已经在美国签了正式的离婚备望录,但还没有正式签离婚协议。他这么说,让我有点一头雾水,离婚就离婚。但离婚协议和离婚备望录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他已经拿到了美国身份。说到这里,胡杰面露得意。他回来就是一海外华人了.胡杰还说在美国他也赚了不少钱,没便宜那些美国佬。现在他则太想回来报效祖国和母校了。

胡杰说:“不过我会常回去的,美国是我第三故乡。南京是第二。我要回去看我的女儿。”

他没有多谈他的美国婚姻。其实,从他信里我就知道,他的婚姻肯定不快乐。所以,他早就暗示过我,他的离婚是早晚的事情。

胡杰说:“我已经承包了南大里面我们最常去的餐厅南芳园。以后我们兄弟们都可以在那里吃饭了。这回回来后我马上还要回美国。把那些离婚弄完。我在美国可吃了不少苦。结婚是这些苦里的最苦。”

我问他:“然后你就回来当南大小饭店的老板?”

胡杰大笑,说:“我去 美国镀金,就为了当那种小老板?我是想回来干一番大事业的。”他还告诉我,他的美女妹妹在海南炒地皮也发了财。现在,他有实力了,不用美国前妻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段时间,他一周两天住在金陵饭店,五天还是回南大挤学生宿舍。他说他太怀念住在南大的日子了。在金陵饭店的时候,胡杰马上就和豪放女赵苹果打得火热。我介绍他们认识。当了一回皮条客。有时候,赵苹果当班的时候,胡杰看见了她,也会把她拽进房间。胡杰总对我说:“赵苹果这只苹果你应该试试,她的性格挺西化。好味道。”另外,胡杰又火速地插上了一个南大美女研究生。他说他很迷那个女生的假正经气质。插这样的说法是南京土话。所以,在金陵饭店,他用赵苹果,在南大,他则用“假正经”。

胡杰,后来又回了美国半年后,才正式地回到了南京。他的公司就设在玄武饭店。主要是搞进出口贸易。他还非要拉我入货。说封我做他的副总经理。我说,我太笨毫无下海经验。我只会帮你写写广告稿。

胡杰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你忘记了我和你配网球双打曾经很无敌吗?我很喜欢你站在我身边的感觉。再说,你好歹年少时候也聪明过。做生意这东西学起来很快。跟着我,你会找到你的人生意义的。”

说到满妹,胡杰说:“把她也叫回来吧,叫她多带点钱做股东。”

我说:“那要等她戒了才行。”

5

   一开始,我还没有从晚报辞职。反正我每周用在写稿采访上加起来可能也就十几个小时。我写稿倒真是快手,晚报第一快。同事们戏称我为“跑得快”。在晚报的那几年,我换了好几条线。最先是商业,后来是社会,也跑过党政。甚至客串过体育。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工作,除了对自己写报道时候缺乏一种真正的社会责任感有些不满。我觉得只要自己真正地拥有了那种责任感,我就会是一个出色的记者。其实,我骨子里挺想当一个好记者的。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从不收红包,被大家视为怪物。

胡杰的归来,却让我觉得,也许,当记者是我人生里的又一个类似神童那样的误区。有一天,我翻了一一翻过去自己报道的剪报。觉得没找到一篇,能说明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网球场上,我则开始输给海归的胡杰了。一方面,是他实力强了,另一方面则是我手生疏了。在心理上,我也开始输给他。那段时间,他已经买了一俩宝马车代步。他说他在美国的时候,他是不开这个牌子的车的,但他前妻开。他开林肯。回来后,没看见林肯,就买了宝马了。他买的宝马是一俩红色宝马。和满妹的白宝马的颜色挺对立。我想象过,如果我在旷野里看见两匹野马,一匹是白色的一匹是红色的。我想我会更喜欢红色的那匹。白马总让我想起白马王子这句老话。我对这话有心理障碍。

胡杰来接我去五台山或者南大打网球的时候,总在我宿舍下面猛按喇叭。于是大家都知道,我的大款兼海归朋友来了。有段时间,同事们包括几个还单身的女同事都纷纷向我打听胡杰。我则称胡杰为南京十大杰出王老五。他离婚了,所以他和我一样属于单身。胡杰对单身的定义就是可以和任何人上床而没有不道德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代的知识女性似乎还对这种照耀过世的海归大款有少许敌意,我的单身女同事们居然根本就没有认识胡杰的积极性。她们总说:“对这类的情场老手看得太透。”我知道,要是把当年的胡杰拿到二十一世纪的南京,肯定早就被那些起码大学毕业的知性女人当场抢撕了。现在的女人们,已经没有了那些旧时代的顾忌了。

   不知为什么,胡杰在打网球赢我后,总会觉得我是故意输他的。他总说:“哎,连老神童在这年头,也学会讨好人了。”也许他在大学时代从没有在网球上赢过我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有时候,我和胡杰还会配双打。因为总是他在前面大力劈杀,所以也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感觉。时代改变了,就连我和胡杰的网球人生也随着改变了。

6

胡杰的生意,开始越做越好。他小子有点做生意的天才。幸好没有做生意的少年班,不然少年胡杰肯定是其中的神童。只是一开始,我还企图对他保持着一点距离。我总觉得生意人和文化人是两种人,应该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但胡杰则说,其实都是一种人,都是人。他说,他也懂沙士比亚,懂存在主义,懂艾略特。也在大学时候崇拜过大海的口语诗。他也是正牌的南大中文系毕业。他还懂天文呢。在转系前,他就混在宁老师哭天抢地想要去没去成的南大天文系。全国大学唯一的天文系。不过,他说在利益面前,你虚伪了,那你就会失去人生中的机会。

所以,胡杰有一句口头禅,那就是,别虚伪。有一次,他把一个做三陪的南大在读的研究生在夜总会里推进了我怀抱,他就这么说:“别虚伪。”他每次给我开工资的时候,喜欢给我现金。他摸到真金白银的时候,就会两目放光。那时候,他会说:“点一点,在钱面前,别虚伪。”

也许是在我的梦境里,我等满妹等得真的已经不耐烦了。同时,我觉得自己做好记者的可能性也越发渺茫。我终于辞职的时候,我爸爸妈妈都一致反对。他们喜欢我本份地做好那个党的喉舌,一个南京小记者。那是铁碗碗。但那时候,社会上已经开始流行下海。觉得能下海的人,都是弄潮儿。

那时候,胡杰公司已经搬离了玄武饭店。他在南大后门附近租了一个两层的房子。他的生意开始上规模了。招聘的时候,也常有南大师兄弟闯将进来。

所以,当我一本正经地坐在胡杰公司的副总办公室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许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我会赚到钱的,也会有自己的宝马车。当我有了自己的宝马车,我就会去深圳,去把满妹接回来。不过,想象里,我一定不买白色的宝马。

期间,满妹只回过一次南京,还是因为她妈妈病重。她回来前,我被叫去医院守了她妈妈一周。精疲力竭的时候,我觉得她妈妈看我的眼神就像 看一个没用的准女婿。

满妹是在金陵饭店请完她过去的小姐妹后才给我打电话说她回来了。她下到酒店外接我。在夜色中,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依然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

她临走前一天,才叫我去金陵饭店她开的房间。她没有住回她用一个月为他父母挣来的那套雨花台附近的三房一厅。我和她在金陵饭店的客房的清晨的阳光里做爱,像 温习一本旧日语文。

等两个人平静下来的时候,悲伤猛然袭上我的心头。因为,我发现了只不过二十出头的满妹的脸上有了一种沧桑感。我很恐惧地看到着。知道她可能也要老了。

我问她:“还要我去深圳接你吗?”

满妹站起来,点燃香烟,走到了窗口。她的裸体的线条则还没有能看出任何的沧桑。窗外是开始日新月异的南京市中心新街口景色。她呼出的烟雾袅袅飘起。

她说:“你也去做生意赚钱了,我不喜欢呀。”

我说:“那你喜欢我去做什么?”

她说:“我喜欢你坐在我身边看我打麻将。那样的日子,好像都过去几十年了。我真的喜欢过去的日子。”

我追问:“那还要我去深圳接你吗?”

她说:“再等一年吧。”

明年复明年,那种那样的青春岁月的日子,让我即使在梦境中,也真的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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