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伦多乌云
我羡慕阳光 因为它无动于衷
1
我是在深圳的某个无人的海滩边开始和香港胖子的“决斗”的。满妹开的车,跑出去似乎很远。她选择了这么一个我和胖子都不擅长的领域。胖子说他愿意和我比烧钱和赛车,而我则说愿意和胖子比比写口语诗,或者比射击的准确度。后来,我为我年轻时候常常缅怀的诗人普希金为情决斗的故事而激动了起来。我在脑海里有默读了那故事十遍。赤手空拳的搏斗,也给了一次我自己战胜自己的机会。
也许女人喜欢看男人为她打架。满妹就挑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没有了保镖的胖子看起来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后来知道那是他装的,为了迷惑我。胖子难怪能把生意做那么大,他实际上比三个我加起来都狡猾。后来才知道,他在香港一周去一次拳击俱乐部的。
我第一拳轰过去的时候,觉得我的国民党上校武术教官祖父那一刻上了我身。我终于敢了,敢像一个男人一样去为自己的女人战斗了。深圳海边的风真咸。胖子开始反击的时候,我嘴唇上的血还没有那风感觉咸。我的心理先崩溃了。原来。他虽然胖,移动起来比我快多了。拳还狠,一种生意场上人的那种你死我活的狠辣。
胖子轰倒了我,成为胜者。当他回头,发现满妹早已离去。还是他跑了几里地,叫来出租把我搬回了家。不然,我就要一个人像尸体一样趟在深圳的某个海滩上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在梦中看见了我祖父飞檐走壁而来,说要教我正宗的太极拳。而我则回来:“晚了,真的太晚了。”
满妹在我和胖子决斗后失踪了很久。我自己感觉我也没脸再见她,就回了南京。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真的要永远离开她了。我一度感觉到了那种心灵自由的可爱。在胡杰的诱导下,我还开始和别的女人约会。但总是到要上床的时候功亏一篑。我开始怀疑自己离开了满妹就不行了,硬都硬不起来。在性爱上,我还没有能一下子治愈满妹依赖症。
2
几乎有一年,我再没有得到满妹的任何消息。直到香港胖子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和满妹已经结束了。满妹妹去了加拿大,她是旅游去的,但她留在那里不准备回来了。目前正在那边弄身份。他对我说:“你要是想找她,就去加拿大吧。我步会在妨碍你们了。”
加拿大?另一个遥远的深圳?我去那里继续为满妹像男人一样地战斗?我觉得自己真可笑。我开始厌倦自己的那些有关满妹的过去。放下胖子的电话,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把满妹从心灵深处放下了。人的本质总是自私的。我觉得我离开了满妹,自己应该可以活得更好一点。卖掉的股票的钱,也可以让我去过一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我就不信,离了满妹我就不能活了,真的不能做爱了。
那一年,杨杨 从美国回来。她来南京看望了我。在美国,她也终于成为了另一个神童的新娘。她说,她来南京找我下棋。想看看我这么些年围棋进步了没有。当她看见我开着红宝马去机场接她的时候,她觉得我原来在国内混得挺好呀。那时候,她已经读完了博士。说,还没有决定是回国还是留在美国工作几年。
我没有和杨杨 下围棋。我不敢和她下。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离开她后在围棋上的毫无进步。我开着车带她去南大的舞会跳舞。当跳到一个我们的旧日舞曲的时候,杨杨 流了泪,我则轻轻地吻了她,当着其他南大舞人的面。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的人生和我的完全不同。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在那旧日舞曲里吻了她。忽然间,就在那个吻里面,我觉得我也想去远方看世界了。我要像杨杨 戴戴那样,去那些遥远的地方飞一飞,活一活。不管那里,有没有满妹,或者别的爱情,我都想去。我想经历点杨杨 经历过的生活和国家。
我和杨杨的关系最高就到达了那种吻。在那个吻里,我感觉到了她对我的一片情谊,是那么潮湿细腻轻盈。那种旧日朋友远隔千里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碎。我送她回酒店的时候,一度起了通常男人会起的色心。我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和杨杨上床,尽管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现在的她,完成是一个成熟气质迷人的女人了。
但我总觉得我和她隔着一层牛皮纸。这层纸打着友谊和过去的烙印,让我难受。我想起以前,自己想过的跪下来求杨杨上床的念头。我最终没有上杨杨的房间。也许,正如胡杰说的,我和杨杨都太虚伪。但我又一次吻了她,我把她拉进我的怀抱,那个吻是一种货真价实的吻别。我转身离去,眼睛里满含着快乐的眼泪。我走的很快,我不想让亲密朋友杨杨看见我的情绪。
等我回到车上,我发现了杨杨 留的一个盒子。我打开盒子,发现是她把那民国云子又送来给我了。我的眼泪终于喷发而出,我哽咽的厉害。自己回忆起来,自己活到那么大,都没那么伤心过。那些泪水是我自己为自己的过去而流。滴在围棋上,无声无息。
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虚伪。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两个相互喜欢的男女,一定应该上床,不然对不起自己的人生。”在这里,我想对每一个我的梦境的读者说,你的一生都一定要牢记我的这句话。这句话绝对不虚伪。是我真正的人生经验教训。比我的小说还重要。直到今天,我活在多伦多难得的暖冬里,还在青肠青肚地后悔,那年,同样是在南京的一个冬夜,我没有去流着泪跪在杨杨 面前。没有和我心灵中的舞后去做爱。
3
就在那年,我开始办移民加拿大的手续。我说服自己,自己去那里,绝对不是为了满妹。我要去杨杨 戴戴们去过的地方去生活些日子。这样我的人生才完整。我办的是技术移民。因为我在晚报当过几年记者。这样可以靠上编辑这个可以办技术移民的技术。杨杨还从美国给我寄了一些学习英语的书。
我等了一年,去北京见了移民官。当我等到体检通知的时候,杨杨 打来电话,说她和她先生决定海归了。他们要回去北京的中科学院。我问她,是你决定的还是你先生?杨杨说是她。她说回国是她以前出国前就想好了。回到中国,他们有机会独当一面。
我在去加拿大前再没有见过杨杨了。我们几乎同时出发。我去加拿大的温哥华,她回我们的首都北京。在梦境中,我想象我和杨杨是同一种类但生物钟完全相反的候鸟,她去冬天的时候我就去夏天,在天空中,我们擦肩而过,永不相遇。
出国前,我还从老水那里找到了戴戴的电话。老水,那时候要去日本做博士后。那时候的他已经有了一个美貌妻子。不过,他告诉我,他还和别人的妻子张景有来往。张景还扮演过两年他的地下情人。张景更喜欢做老水情人这个角色。在科大也总是考试不及格的张景已经在职读完了博士。她在去英国留学后,还保持着做老水的情人,不过那已经是纯精神上的。
我打电话去给戴戴,那时候他已经在斯坦福读完硕士在著名的英特尔公司工作了。戴戴很惊奇我也要来海外了。虽然我和他已经多年没见,但凭着他对我的了解,他还是断言,国外生活不会很适合我。他说,他挺想像杨杨那样去海归。
他问我:“你来北美干什么?”
我一时想不到恰当理由,就说:“写小说。”
戴戴在电话里一副茫然,说:“北美华人很现实的,不文艺,不小说。”
我说:“心里文艺就可以。”
本来,我想先去美国看望戴戴后再去温哥华的。后来觉得要带不少行李,就算了。我想既然都在北美,那样就有机会重温旧日友谊的。
胡杰倒从不反对我的出国。他一直以为他的美国经历是他一生最宝贵的财富。也是他成功的必经之路。那段时间,胡杰公司的股票价格已经上了五十,创了历史新高。巨大的成功感开始让胡杰蔑视一切失败行为。因为我是抛在了十五,所以他更加觉得我毫无商业才华,毫无预感。他说我就应该出去换换脑筋了,不然就真的该去跳长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