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与辛

杨道还 7/22/2023

无知何之乡，有戊生与辛生者，双生兄弟也，戊生为长。

二生幼时与人无异，两小无猜，不分彼我，人亦不能分别之。及长，父送之书塾就学。所学虽一，然秉性两异，所好不同：戊生好静，常闭门独处，深居简出；辛生好与人处，引朋聚类，游玩欢笑。而兄弟情好，辛生出游，每强戊生与俱；戊生常以清净无为劝之。年岁既长，两生各有所成立，渐行渐远，貌同神离，有数月不通者。然兄弟之义，虽辛生之好友亦不能间之。

弱冠之年，二生皆以参商为忧，相聚议之。辛生曰：“兄弟本一体，今久隔若悬绝，不祥。子之道，恬适卓然，然丈夫当有所立，天赋才生，能自弃蓬蒿，以穷天年乎？窃为兄不取。”戊生答曰：“子言甚善。子诚矫如勤健。然人皆知有所为所立则善；不知为者不能长久，立者承弊被垢。善其始，未知所终，苟且之行与安，又何异哉？”辛生矍然，曰：“然则计将安出？我素好动，性喜新奇；终日静坐冥处如兄，伤矣。”戊生曰：“何不相携访道，其道远穷荒，绝人迹，奇丽而险，非其人不能行，岂非正惬子意乎？”辛生欢然，曰：“大妙。然则其道安在？行乎者不待昏。”戊生曰：“不知。但行，或有所知，不亦乐乎。”辛生大笑，曰：“是真行哉。且行。”

二生即日登程，渐行而远。初时，尚有遇之于路者，或云，二生怡然而行，如幼童无嫌；或云，歧路之上，你拉我牵，争路不休。久之，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