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帽男蹲着,两手护着头,嚎着喊痛,他以为碰到了真警察。墨镜男想溜,被我当胸一把抓住。我厉声喝道:”entregar billetera” ( 钱包交出来) 。
这时,广播喇叭在喊,去龙达的车马上要开了。围观的乘客走了一些。但是还有人想把这场贼喊抓贼的车站活报剧看个水落石出,围着的人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很多人在为礼帽男和墨镜男说话起哄,因为此两人看起来衣着光鲜,文质彬彬,像个有钱人,不像我们中国人在街上看见的或储存在头脑里的小偷形象?我耳朵里响起了导游的一句很有争议的话,“在葡萄牙和西班牙,所有陌生人都可以定义为小偷。”当时我还忿忿,以为导游讲话太过分。现在导游的话有了注脚。
怎么办呢?玛丽娅的护照被偷了,我们什么地方都去不成了。我已把自己当成护花使者,只得履行使者的职责。还能去龙达吗?当然不行。现在甚至想回马德里都不行,上飞机是要护照的。
正当我们急得像红头苍蝇乱转的时候,援兵到了。阿赛利娅一家人大概听到玛丽娅刚才喊救命,她们没有登上去龙达的车,而是折返回来,来援助几小时前还不相识的我们。他们不但自己来,还叫来了二个警察。
想不到警察认识礼帽男和墨镜男。警察甲走到蹲着的礼帽男前边,把他揪起来。礼帽男头上那顶很给他争面子的帽子不知飞哪里去了,一张憔悴的脸上皱纹密布,横横竖竖凌乱地凑出了一个“老”字,他看上去最起码六十岁以上。警察甲用平静的声音问道:Luis,她的包呢?交出来,给我。警察甲的问话省略了“你偷还是没偷?”这样的习惯性盘问。他直截了当要礼帽男交出钱包,好像他有顺风耳千里眼早就知道面前这位老汉是贼。礼帽男见了警察甲,一改刚才的哭嚎,对着他的同胞警察,他没了恐惧,也不作争辩,他只用若无其事的语气作答,“丟了。”警察甲又问:“丟哪里了?”礼帽男指指超市方向说:“ahi, ahi! (那里,那里)。”
这哪里像警察在审问小偷,倒像相识的人之间的家常对话。可能礼帽男年纪大了,警察甲对他礼遇有加。可能这偷,在西班牙根本算不上一回事,用不着大惊小怪。可能礼帽男在警察手里熬过多次,熬久了熬成了老油条,警察也拿他没办法。这里藏着太多的可能性,我不再枉加猜测,只想着怎样把玛丽亚的护照讨回来。
对墨镜男,警察乙就不那么客气了。一上来,他就举起一根警棍对准墨镜的屁股抽了下去,说:“Butista, 昨天巳经警告你们不要来,怎么今天又来了。偷人家的銭呢?”“我身上没钱。”他不承认偷,也不说没偷,他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把衣服口袋都扯出来。翻过来复过去,他口袋里只有几个硬币在叮当响。他干瘦的脸上皱纹不多,滴溜溜转的眼晴亮出一个“贼”字。
还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