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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街的發展 1891-1900 (8)

(2024-04-15 16:39:26) 下一个
  • 雪梨唐人街雜錄 (28)

 

8. 1900年鼠疫下的唐人街

1900年的鼠疫侵襲雪梨,不單改進了澳洲的防疫系統,也改變了雪梨唐人街的格局。

先說清楚這一場世界第三次鼠疫大流行的情況,這次鼠疫起始於1855年清朝咸豐年間的雲南,直到20世紀中葉逐漸結束。此次鼠疫爲腺鼠疫,於1890年代傳播到香港、廣州等地,此後逐漸傳播到世界上至少60餘個國家和地區,造成疫情大流行,導致全球約1200萬至1500萬人死亡,是人類歷史上致死人數最多的流行病之一。

下面一個表格說明一些問題:

鼠疫的傳播途徑(以雪梨為例):雲南(1873)→廣西北海(1882)→廣州(1894)→香港(1894)→葡萄牙﹑夏威夷(1899)→雪梨(1900)。

整個澳洲在1900年到1925年間鼠疫反反覆覆10多次,一共奪去535條人命。再看雪梨,可知當年的“公共衞生法”和隔離所起的作用。

關於國內及香港疫情的回顧,上海交通大學的曹樹基在2005年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4期第13卷的“1894年鼠疫大流行中的廣州﹑香港和上海”中有所陳述,不擇錄了。單就雪梨情況作一些回顧。

在雪梨最早死於懷疑是鼠疫的是一位船長Dudley在1900年2月18日病倒,次日醫生發現病人的腹股溝的淋巴結腫大,馬上通知了雪梨衛生委員會。23日病逝且在24日由小船運到隔離區埋葬,而他生前曾經居住過的兩個房子(Drummoyne 及 Sussex Street)的居民全部被送到檢疫站隔離。埋葬Dudley的同一天,住在派悶Pyrmont的Murray Street有個名為John Makin的男子也被懷疑染上鼠疫,包括他和家人也被送到檢疫站隔離。

隨之雪梨衛生委員會在24日對Sussex Street附近的幾條街作了調查,包括厘華報街Liverpool Street, 佐治街George Street, 衿布街Campbell Street及高路畔街Goulburn Streets,因為這些街道都是船長Dudley有可能活動過的地區。

從上述可見,無論是船長Dudley的主治醫生或雪梨衛生委員會的警覺性及行動是迅速的。但他們沒有足夠的權力去推動防疫,要牽涉到的部門太多,同時所需要的人力和物力都不足,更不要說組織、條例、規範等了。雪梨衛生委員會唯一可做的是馬上起草調查報告交政府作決定。

雪梨衛生委員會的John Ashburton Tompson是一位流行病理學家,性情倔強,當他收到Dudley的主治醫生的報告後,即刻採取對Dudley及所有與他有過接觸的人都隔離,也就是說“控制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保護易感人群”。也就是說他清楚鼠疫的來源是由香港隨船隻而至,數年來提心吊膽的疫情終於需要面對了。早在此之前他已一再在各傳媒中宣傳滅鼠滅蚤計劃,來加強民衆教育;起草“公共衞生法”,且獲得通過。

鼠疫從香港傳播而來,這是肯定的。第一名死於鼠疫的人也是居住在華人聚居的地方,且來往香港雪梨的華人也有不少居住在報告中的地區,故第一時間對這些極有可能傳播鼠疫的地區調查摸底。據調查稱,這些地方大部份居住的是華人,大多房屋多有額外的加建,庭院已經沒有空間,以致變得肮髒及黑暗,幾成為小小的貧民窟而不受監管。在這一地區出現擁擠的房屋是對公眾健康構成威脅,是最有利於流行病出現及持續的地方。這些地方已不能依靠間歇性的清潔及關注能消除得了(這給後來的清拆留下了伏筆)。衛生委員會在檢查上述街道之後,還在幾個地方同樣地進行檢查,發覺情況非常糟糕,故建議其他地區同樣需要檢查(也就是說無差別對待)。

隨後發現有鼠疫的地方包括:Chippendale﹑Paddington﹑North Sydney﹑Woolloomooloo﹑Surry Hills﹑Rushcutter Bay等地。到3月15日已有120人被隔離,其家人即使未見病症亦一概不得離開家門。衛生委員會隨時派出檢疫員及清潔員到雪梨各處巡察,凡發現某家庭不潔即先行警告,再犯則發告票提審(“瘟疫滋多”:廣益華報1900年3月24日第4頁)。廣益華報1900年3月24日第6頁中還將政府公布的滅鼠方法及清潔房屋不同地方的藥方以“皇家告示”刊登,同時在這告示中宣稱在1899年已印製的治疫小書早已印好並分送各地方政府,如還沒有得到的可速往取用。

到了4月,對不遵從需要家居清理發家庭,不再發告票提審,而是直接派人到家清潔,費用由該屋住戶負責清償(“逼民清潔”:廣益華報1900年4月7日第5頁)。

1900年4月先封了域士活街Wexfort街,後又封“從衣利什布街起圍到高爐畔街,直上麥誇利街後至今步街,直到衣利什布街起處停止。被圍之屋宇,共有百數間。一連五條街位,地面有數十衣架闊。任用人夫百數名。且到該處,凡有貧賤之家,物件粗鄙,即目爲污穢;概將攜出街外,堆積如山,用火焚化。故無論英文章詩賦,及鴉片煙槍﹑衣服家私等,司理疫症人員舉手一指,欲留不得。嗚呼﹗一人患疫,百家受累。豈其恐惶過甚乎,抑或好事而爲乎?況查此華人一症,乃是腳腫毛癍投藥罔效,以致悮命;然鄰近何辜,而竟遭此破耗財業﹑株守家庭﹑不得擅越雷池一步乎。今該處一地爲紳衿者雖附和民衆,憎惡華人種類,而王家被累亦屬不淺。因一連街巷五條,俱用欄河圍困,居民數百不得出入,此等工料不爲微小。又著巡差數十名日夜把持,另請工人搬物出外投諸烈火,且將屋內以灰水洗掃,聞稍有不大合意者即將全屋毀拆,使其瘟疫泄出。” (“又議圍困”:廣益華報1900年4月21日 第3页)。

廣益華報1900年4月21日 第3頁“一人患疫,百家受累”一語,事出同頁的另一報導“染疫被封”。該華人患病死亡,是否得“腳腫及毛癍症”而亡並不清楚,畢竟只是“各華友說,患此症原屬危險”;問題在該華人是在域士活街家中死亡,且為醫生確認。此事在雪梨市政府議員開會時由“姓加那含”提出,並建議“將該處立刻圍困,方保無虞”;原因是“據域士活街乃華人出入之地,若不將其圍困,則同屋居住或沾染惡疾,將來定必帶出街外,複染他人;此乃標般力瘟疫,非可等閒”。其他議員贊同,且獲省政府批准,“俱用欄河圍困,居民不得出入”。隨即發覺所封範疇不足,再批准連封五條街。

至於“司理疫症人員舉手一指,欲留不得”一說,司理疫症人員是華洋無差別對待,這在圖2可以證明。

到了該年6月,疫情還沒有被控制,省政府認為疫情是在打靈蝦巴火車頭Darling Harbour Railway Station碼頭附近的居民引起,“且此碼頭污穢叢積”,故決定將“不日必放火焚燒”。這有導致各船業主及碼頭業主的抗議,聲稱“碼頭污穢非是碼頭主人自創而來,原由公衆﹑或從鞋底﹑或隨貨物交相引帶而至”,並說“如此舉行焚去碼頭之後,我等船隻往何灣泊﹖今碼頭業主曾經租與別人,則碼頭亦屬所租之人料理” (廣益華報1900年6月9日 第5頁“議焚碼頭”)。碼頭在後來是被焚燒或者是用藥物清潔,暫未查到;但在1901年9月23日起,政策立例將打靈蝦巴碼頭管理權收回,委派專員負責(“國家告示”:廣益華報1901年10月5日第5頁)。但在1985年初到雪梨時所見,自唐人街外到市場街Market Street的臨港部份已沒有碼頭,現在中國花園的地方是一個不大深的坑。

當年除了滅鼠有獎外,還帶來一個負面,就是各家均用藥物加水沖洗房屋,導致有藥物的水隨渠道流入打靈蝦巴港,大量的魚被毒死,滿浮海面且惡臭不堪(“魚蝦受害”:廣益華報1900年3月24日 第3頁)。

如何看待1900年雪梨的鼠疫及如何陳述其經過,值得學者們深思。個人不同意用“由於這場鼠疫源自中國,人們開始排斥中國人。委員會對中國居民進行挨家挨戶地搜查,甚至有人提出通過燒毀中國人的居住區來應對鼠疫。湯普森博士勇敢的站在中國人一邊,他指出在45.6萬人口中,中國人口總數不到4,000人,其中只有10人感染了瘟疫。同樣受到不公對待的還有印第安人、敍利亞人等”的方式(“瘋狂的莉奧”語,見2018年11月11日網易的“1900悉尼鼠疫:反應過度的政府,歇斯底里的民衆,發恐慌財的奸商”,https://www.163.com/dy/article/E0BMTA61054457Y5.html)。

在“瘋狂的莉奧”的陳述中是倒因為果,在沒有結果之前“汤普森博士勇敢的站在中国人一边”,並得出“45.6万人口中,中国人口总数不到4,000人,其中只有10人感染了瘟疫”的結論?鼠疫源自香港,初起之際也是華人聚居的地方,那對該處首先檢查是否應該?無論是域士活街或隨即封的五條街,不但有華人,也有洋人;至於“有人提出通過燒毀中國人的居住區來應對鼠疫”,無論是當時雪梨的中文報紙或英文報紙都沒有如此報導,“瘋狂的莉奧”的根據何來?倒是後來所見焚燒各種垃圾是無差別對待。將該鼠疫的應對,說成是“人們陷入了恐慌、種族主義、利益衝突等的漩渦之中,整個社會都處於緊繃狀態”,“種族主義”的說法是“瘋狂的莉奧”在誤導,而“人們陷入了恐慌”是正常的心理狀態;“大量沒有用的假藥、偏方盛行”及“房地産公司的會宣傳遠離市區安全,自行車公司則宣傳不擠公交車可以減少與人群接觸機會”等語,“瘋狂的莉奧”並沒有說明出處。

“瘋狂的莉奧”在該文的最後是這樣寫的“事件過後,留給我們的只有反思。如果再有類似事件,我們要怎麽樣?我們能怎麽樣?我們會怎麽樣?”,很不幸,該文出現的兩年後“新冠”衝擊整個世界,恐慌依然。雪梨社會在第一個年頭的確極受影響,人們正常的社交活動受到限制,隨之基本正常。部份物資增極度緊缺,甚而限購;學生們不得不在家上網課,但不影響學業;為數眾多的商戶不得不暫時關停,在政府的補貼下,疫情稍緩隨即開張。人們並沒有被轉移到“方艙”隔離,只是限制在家中而已。排隊去做“核酸檢查”,即使在早期也是出於個人要求,我個人從頭到尾也僅做過兩次,是中期的事。

何謂“封城”?中澳兩國大不一樣。四年過去了,不知“瘋狂的莉奧”再寫的時候會如何下筆?

不用說“如果”,類似的事件在未來必然重來,因為無論是人類或自然界都有太多的不確定,都需要科學家摸索前行。例如鼠疫,直至1894年才有殺蟲劑、抗生素以及鼠疫疫苗等的現代的鼠疫預防和治療手段,是因為法國科學家亞歷山大·耶爾辛在香港調查當地鼠疫疫情,並首次成功分離出鼠疫桿菌;1897年首劑鼠疫疫苗大規模接種,而疫苗是因為法國猶太裔微生物學家沃爾德瑪·哈夫金在印度孟買省發明;至於鼠疫傳播的載體是跳蚤,則是1898年法國研究人員發現。然而這些年頭已是世界第三次鼠疫大流行了。

“新冠”的預防和治療手段,現在是有了,但“新冠”仍在變種;查不出源頭,變種則無日不在變化。同時下一次是甚麼樣的疫情?不知道。

作為普通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避不了。科學家之所以珍貴,是他們的努力讓我們在人生的過程中減少不必要的痛苦。假如以私利去封科學家的嘴,是人類最大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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