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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农垦中学十年(2415)赖校长请张必锟先生来当顾问

(2024-09-17 07:35:18) 下一个

我的农垦中学十年(2415)赖校长请张必锟先生来当顾问

 1991年,教育部决定海南、云南和湖南进行高考改革先行试验,时称“高考三南试卷”。4月中旬,赖校长让我跟他一起,专程去北京了解有关高考改革的情况。当年主持高考语文命题的是北大附中副校长、语文特级教师章熊先生。于是,我电话约请章熊先生4月18日一起聚餐,并请他约请老朋友张必锟先生来共进晚餐。

 张必锟先生一生教语文,是北京市著名的中学语文老师,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简称“人教社”)的特约编辑,是分编型实验教材初中《阅读》(共六册)中的文言文单元、高中一年级《文言读本》(上下册)的编辑。

 那次聚餐还有我的校友,中国科学院数学所罗声雄教授。当时在坐最关心高考的是赖校长和罗教授,赖校长一心为公,罗教授爱子心切,都期待章熊先生多讲讲命题的事。但是,作为高考命题负责人的章熊先生,非常明白《国家保密法》的分量,当然不会在高考前泄露哪怕一点点有关试题的内容。然而,讲讲命题原则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章熊先生高超的语言能力,诙谐风趣的性格,只用一句“小平同志讲要让‘少数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就是这次“三南试卷”的命题原则,这就说明了“三南试卷”比全国卷的难度要低一些。就这句话,对正在备考的海南农垦中学高三年级的师生就足够了。

 席间,赖校长与必锟先生交谈甚欢,盛情邀请他来海南讲学。章熊先生插话,“他已经退休了,完全可以常住海南,给你当顾问”。赖校长立即表示非常欢迎,请必锟先生在方便的时候来农垦中学当顾问。

 1992年2月开学初,张必锟先生从北京飞到农垦中学来当顾问。

 张必锟先生上任以后,认认真真履行顾问职责,每周参加语文教研组的例会,与年轻教师一起备课;间周一次还要给全组老师系统地讲中学语文教师必备的知识。张必锟先生首先讲《文言文诵读教学》:

 为什么文言文课堂教学要以诵读为主?

    一、简单地说,就是为了培育语感;没有杰出的语感,任何一种语言都是难以学好的。

    二、用诵读为主的方法教文言文,要想达到培育学生阅读能力的目标,就必需有足够的诵读量。“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犹弃井也。”没有足够的诵读量,功败垂

成,这是多年来文言文讲授上的一个很大的失误,该当作为我们的前车可鉴。

    三、诵读为主的讲授体例,也可以给一个堂皇的名称:诵读讲授法。

    第一、诵读和会意紧密连系,以求疏浚文义。会意又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一是心知其意而口不及言;

    二是知而能言,虽不中亦不远;

    三是言而能中,即所谓确解。

    第二、熟练运用记诵的三要素,以求天然成诵。

记诵的三要素是:(1)口熟;(2)掌握支撑点;(3)把握文章理路, 即理解作者行辞意图,特别是要弄清各个层次之间的内涵联系,使其言“若出于吾之口”,这就纯属理解记忆了——到这一步,或者接近这一步,才能顺畅地背诵全篇(段)。

 课堂诵读操练是在教师的指导下进行的,应以中等学生诵读能力为尺度,设计同一的诵读历程,分段诵读,长段分层诵读。方式要灵活,或自读,或齐读,或领读,或轮读(一部分学生读,一部分学生听),而以自读为主。

 教师的指导可以穿插在学生诵读操练中进行,内容不外乎怎么朗读和怎么理解这两个方面。对朗读的指导必需十分具体,因为读音涉及词义,停顿涉及句子的组织,语气涉及虚词的感化和作者的豪情,读得准确可以反过来促进对辞意的理解,这就是前面说的“给学生缔造会意的前提”。

 对理解的指导则要求精要,例如对句意、段意、文章的大旨和理路的讲解都不作长篇宏论,只用几句话点到为止,这也是给学生缔造会意的前提,因为陪伴着诵读的历程,会意也将继续进行下去,没有必要把什么话都说完。把这两方面合起来讲,就是“具体”“精要”四字,这是指导的原则。指导不限于教师讲解,也可采用开导提问的方式。

应当指出,教师的领读领背和实时检查学生背诵,是指导诵读的两个主要手段。教师的领读特别是领背,是一种直观的指导方式,可以帮学生正音、读出语气,并咀嚼语句的内容。实时检查学生的背诵,发现问题当即解决,才能加速记诵的速度。在全篇(段)基本成诵后还要留出必要时间让学生提问,进一步理解课文。

总而言之,所谓诵读,就是要求在初步理解的基础上,用朗读的方法,反复熟读课文,逐步加深理解,直到可以背诵。这是前人学习文言文行之有效的好方法,应该在文言文阅读训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接着专门给我们全组老师讲《文言文理路》:

  • 什么是理路?理路与思路有何不同?

 所谓理路,就是作者按一定层次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这个“路”也就反映在文章的布局上。志公先生曾写过一篇《怎样看文章的思路》。“理”在这儿指的是“文理”,即为文的道理。

思路与文理这两者是统一的,但也有不统一的时候。我们读的古文,都是典范文章,理和路都是统一的。如扩展开讲,明清八股文,实际上把文理程式化了。所以八股文是束缚人的思想,把写作思路用固定不变的文理束缚起来,就是八股。什么是为文的道理,什么是作者的思路,有时可以统一,有时可以不统一。

  二、研究文言文理路的意义:

 文言文短小精悍,如仔细研究理路,就可以更好的理解文章。如《曹刿论战》,抓住了“远谋”,就好理解全文。“远谋”就在“忠之属也”这句话上。如讲理路,突出曹刿的“远谋”就行了。“远谋”是一篇之主。讲清理路,就可以把时间用在诵读上。

 其次,从文章的理路可以看出作者的意图。如《师说》,把结尾放在开头,再与原文比较,思考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而不那样写呢?因为作者就是要突出第一段。主要批判当时的“门阀”思想。“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文章针砭时弊。看文章的“理”,也就了解了作者的思路,因而对文章理解就深一些。又如《小石潭记》,突破本文的关键在八个字:“凄神寒骨,悄怆幽邃"。这就是“理”。

再次,找到理路,可以减少许多麻烦。如《过秦论》,是篇史论。全文摆事实,以       此为论点提出的依据。

    三、研究理路时应注意的问题:

  1、注意文眼:如《六国论》的文眼在“弊在赂秦”。分析文眼要注意,一般有,不一定都有。

    2、注意文势:跌宕起伏。如《马说》、《捕蛇者说》的结尾一段,极尽跌宕起伏之势。

    3、讲开合:与文章理路的关系更密切一些。如《岳阳楼记》,从开头到“属予作文以记之”,就截住了。再用“前人之述备矣”截住上一段,然后再写“北通巫峡,……”。

    四、讲理路在诵读教学中的应用:

     1、有利于学生整体理解;

     2、加深学生的记忆,有利于学生领悟。

 上述系统讲座间周一次,先生主讲,提纲挈领,条分缕析,举例都是《语文》中的文言文课文中的典型例句,先生信手拈来,脱口而出。令大家佩服之至!亦足见张必锟先生文言功底之深厚!

赖校长还请必锟先生负责指导语文组几位年轻教师,辅导他们备课之后,还要去听课、评课。

后来,必锟先生看到我当教导主任,同时还要上两个班的语文课兼当一个班主任,负担太重,主动要求帮我上游丽昭老师班上的语文课。

游丽昭老师特别感谢张必锟先生,深情地说:“我们班高考取得好成绩是与他在语文教学上下的功夫分不开的”。

【张必锟先生(前排右二)游丽昭老师(前排右一)带学生到桂林洋农场游玩】

 张必锟先生一生教语文,对一位终生从事教学的老师来说,也许一节课太微不足道了,但是他一生的教学成就,正是这一节一节课组成的,而用自己的一生来备好每一节课、上好每一节课,也是张先生一生的不懈追求!

 1986年全国实验教材会议在山西太原举行,会议安排了一位老师上文言文诵读示范课。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师的示范课居然还是那种传统的“串讲法”,即老师一边读文言课文,一边逐字逐句翻译串讲。听课老师在下面议论纷纷,《文言读本》责任编辑周正逵老师当机立断,立即在会场找到了张必琨老师,让他马上准备去上一堂真正的诵读课。

  张老师真不愧是老北大的高才生、北京著名语文老师,周老师只对他说了一句,“请您马上去上一节诵读课!”就去台上安排学生,组织会议去了。留给张老师的准备时间不到二十分钟。        

  还是那个班的学生,张老师走上讲台,微笑着对学生说:“今天要辛苦你们了,现在我再给大家上一节文言文,我的上法跟刚才那位老师不一样,希望你们能喜欢!”

  简单的开场白后,张老师就把课本放在讲台桌上,走到学生中间,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课文。刚背完,台上上课的学生和台下听课的老师就热烈鼓掌。然后,张老师指导学生开始操练“诵读",方式非常灵活,或自读,或齐读,或领读,或轮读(一部分学生读,一部分学生听),或跟读,即老师高声诵读,学生轻声跟着老师读。张老师一直在学生中间空着手走来走去,挥洒自如,学生兴趣盎然。一节堪称典范的文言文诵读示范课,展示了张老师的坚实的文言功底和高超的教学能力!更让全体实验教材的执教老师明白了文言文诵读教学法的真谛。

 最难忘1986年9月22日到10月23日,我与必锟先生住在人教社招待所,参加《作文·汉语》第一册的修订工作。那一个月,与必锟先生朝夕相处,亲承謦欬,如坐春风,胜读十年书。

  “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古人之言不余欺也!

  张必锟先生当时就住在我隔壁房间,我第一次参加修订工作,与先生相邻而居,随时去向先生请教。不仅听他说怎么修改、怎么写稿,而且看他怎么做。只见他一笔不苟写在稿纸上的文字,横竖撇捺,笔笔到位,苍劲有力。在人教社招待所房间,张老师的言传身教,给我上了认真写字的第一课。

 那一个月时间,我与必锟先生如影随形,开饭时间,我们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先生遇到的每一位编辑,都跟他打招呼,然后,他就告诉我,那位是谁谁谁。有一次,他指着前面不远处踽踽独行的老人,告诉我,他就是《青春之歌》中的余永泽,中学语文编辑室著名的编审张中行老先生。

 有时下午工作到四点钟左右,我和朱老师就陪先生去外面走走,边走边聊,听他讲人教社大院的文人轶事。有几次,我们走出大门,右拐到旁边的景山公园散步。在上景山的路边,先生指着一棵树说,人们都说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就是在那棵树上吊死的。崇祯吊死在景山公园是史实,现在的公园曾经是他的皇家后花园。但在哪棵树上吊死的,就难说了。再说,现在也没有必要去考证了。先生知识丰富,且对民间传说有自己独立思考的看法,不是人云亦云。

(1986年10月张必锟先生与李培永在景山公园小憩)

 他做学问更是独立思考,认真研究之后,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先生的文言功底之厚实是众所周知的。记得有一次,给我们年轻教师讲“文言文虚词教学的复杂性和单一性”时,谈到文言“虚词”的复杂性表现之一,就是“虚词的用法很多”,他说:杨树达先生归纳为二十多种。其中“之”: 杨树达说,助词,无义。吕叔湘先生说“之”是取消独立性。

 张必锟先生说:“我以为有舒缓语气的作用。哪一种说法对呢?我以为都对。我们可以从鲁迅早期作品中找出佐证。如:‘刘和珍君听我的讲义’这个‘的’‘相当于‘之’;‘总之,落水狗的该打不该打’这个‘的’也相当于‘之’”。

 我庆幸自己在学语文教语文的人生路上,遇到必锟先生这样德高望重学养深厚的良师益友!

  必琨先生热爱教育事业,一生从事中学语文教学工作,成绩斐然。他去年在人教社出版的《我教语文》,集中展现了他的语文教学理念和造诣。他倡导并力推的文言文诵读教学法,已为广大语文教师所接受且践行,更为学生喜爱而受用。

 必琨先生一生教语文,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必锟先生对我更是关怀备至,先生在农垦中学当顾问时, 每当我外出开会,都是他帮我代课,就那么短短几天时间,几节课,都给学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班学生、现任海南省三亚市副秘书长刘锡安,至今还保存着当年写的“课外练笔文”《张必锟老师》。

【附录】 《张必锟老师》,全文如下:

                         诵读文言文的启示

 张必锟老师应赖校长的邀请来我校当顾问,由于班主任李培永老师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于是他就暂时代我们的语文课。

 上课铃一响,在李老师的陪同下,张老师走进教室就微笑地向我们挥手、点头。第一感觉并没什么到特殊,老头子一个,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古铜色的脸庞,头顶有些稀疏的褐发,宽敞的额头有几条较深的皱纹,身着一件黑色的流行大衣,脚穿着一双黑色的麻布鞋,那双鞋至少比大衣落后了一两个年代。如果不是班主任预先向我们简单介绍了这位老人,说他是建国初期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们很难在初次见面时就恭恭敬敬。然而,他的第一节课却深深地吸引了我。

 李老师说,他就是昨天向你们介绍了的张必锟老师,随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张老师就开始上课了。

 张老师第一节课教的是文言文。

古文也着实令人苦恼,说它好学是应该的,因为它是纯正的母语;但考试时,文言文分数常被扣得一塌糊涂,这岂不应该归入难学范围?学习古文到底是为了学什么呢?难道就是熟记这众多的字词释义,或是掌握一套之乎者也的语法?

  张老师的教学文言文的方法就是诵读、积累和领悟,并且强调诵读是主要的。

他说:“现代人在语文方面的水平普遍下降了。好多研究生就连议论文也写不通。这是什么原因呢?恐怕是由于教学不得法。古文学习是学习中文的难点,如果通晓了古文,现代文的掌握基本上是没有多大困难的。如会读古文了,所培养出来的语感比现代文的学习效果显著。有了较强的语感,写文章不用去探讨什么主谓宾,听得耳顺的就可行,听得不顺的则是病句。”

    “语感”是个常用词了,可又有几个人能像张老师那样真正地理解和阐释它呢?其实,张老师的英语也很好,整个课堂竟背出了几首英文诗歌,更有趣的是,他在课堂上当场请了几个同学来翻译一个表示时态的词组“从1点58到2点2分”。那同学回答:“From one fifty-eight to two two.”这个答案并没错,但张老师给出了一个迵然不同的幽默译法,即from two to two to two two。刚一听,惹得我们哄堂大笑,不是别的,是六个[tu:]音,如不会诵读,断句就会出错,那可是要闹笑话的。其正确的断句为from /two to two/ to/ two two。我们真感激张老师深入浅出地讲解,这个典型例子让我们受益无穷、牢记终生。它引导我们真正地体会到学语文的方法和目的。这其中运用是目的,读都读不通谈何运用啊!

                 听张老师讲故事

元旦放假,刚好不用上晚自习。用过晚饭,我们几个同学便到教师宿舍去拜访张老师。我们进门时,张老师一个人在看电视。他非常热情地搬出几张凳子让我们坐,上了几天课的张老师便开始与我们攀谈起来……

    “老师,北京那边的学生学习很积极么?”戴家雄同学问张老师。              

说北京,其实是想了解内地的学生学习情况。我们经常听说,内地的高中中午还有读书课,像名气比较大的黄岗中学,据说寒暑假不到一个月呢?有些老师常说我们海南学生成绩比人家有差距,也许是学习不太积极、有些懒惰造成的。

   “不”,张老师语重心长地说:“学生不要死读书嘛!我倒还觉得这里的学生太积极了!体育运动太少了!我中学时代的那个学校,体育课要求可严啦!不及格就不及格,不像这里有个达标,即使不及格还有达标的可能”。

 我向张老师请教了有关我们这里的学生与内地相比的差距问题。  

   “你们这边嘛,”张老师沉思片刻,然后抬头对着我俩微笑,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说:“好吧!公平一点说,就我所了解,你们与北京中上等的学生比,你们的水平只是中等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的交谈着。可能是张老师在谈话时又引用了英语例子吧,张德兴同学向张老师请教学习方法问题了:“张老师,你说怎样学古文呢?是不是与学英语有些一样不?”

    “学英语-----”张老师若有所思的说:“学习古文与学习英语的确有些相似,要多读,培养语感。我记得我当时学外语,外语老师是个外国人。他不懂中文,于是我们要想同他讲话就得用外语,也就是英语。我读高一时,胆子小,不常说,也是不敢说!有一次,我回老家给爷爷扫墓,两天后回来。老师就找我,问我干嘛不上学。我当时想到回答说,回家给爷爷扫墓,可‘扫墓’的单词不懂。我就说:‘I visited my granpa’s tomb.(我拜访爷爷的墓)’。外语老师听懂了我的意思,其实按语法和语言习惯都是错的。然后他又问我,怎样拜访。我想说跪在地上烧纸撒酒,可跪的单词没学过。虽然用动作也可以表示出来,可我心里想,怎么能随便就给洋人跪下呢!于是我说:‘Put my head and knee on the groud,Then burnt the paper and dropped the wine on the earth.(将膝盖和头放在地上,然后向地上烧纸和撒酒)’这个老外又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不过他很好奇,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烧纸呀!我就随口说:‘The paper is the money of genie(这纸是鬼钱).’……”一个过去的故事生动讲出来,我们边听边笑。他这种随心所欲的表达方式,真让我们心悦诚服。我们在平常学习中对外语表述,总想到这样那样的规则、词意句意的准确性等,一说就感觉这样不符合语法、那样找不准单词,自然就难于顺畅表达了。

   “学英语也有点像学古文,我的观点自始至终是:但求读懂不求翻译。语感强了,对于熟练地掌握一门语言是非常重要的。毛泽东同志说得好:语法可以学一点,但不必考试。我们没有按毛主席的教导办事,这是教育难于成功的原因之一。学生主要是明理,就古文而言,如果只求一字一句的翻译,那你就只能停留在那篇文章上,面对新的一篇文章就可能策手无策了。”

              张老师帮我们纠正错别字

我们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在做作业写字方面,可能都经历了从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到龙飞凤舞的过程。这样的过程大概也是我们在书写时产生错别字的重要原因。

在高年级时,不规范的书写大约有三种表现:

 第一种是借用“书法”的行草写作业,同一篇内容的作业,书写有楷书、行草等,看起来不伦不类。

 第二种是学习父母那一辈的一些简化写法,如比赛的“赛”字中,宝盖头下的部分换成了“西”字,原来的“原”字中,上下结构的“白、小”写成了“元”字……

 第三种是错在别字上,如“比赛”写成“比塞”、“已经”写成了“以经”、“再见”写成了“在见”等等。

说来也实在惭愧,上述情形在我身上都是存在的。

 张老师对纠正作文中的错别字非常重视。才上课没两天,他发现了班上同学普遍都存在这个问题,他就经常举实例提醒我们。他说曾有个研究生所在单位邀请他去讲学,在请帖上是这样写的:“本单位有一场语言研讨会于明天下午两点举行,请界时参加。”他见了那研究生就指正说把“届”字错写成了“界”字,结果那研究生还糊里糊涂的。张老师在第一次阅批我的每周一篇的练笔文时,就在那篇才近三百字的短评中,指出了七、八个错字。

    “字是语言中最小单位,怎么能在文章中有错字呢?字词有毛病了,难免句子没毛病,有时给别人看了,不知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针对我们班上错别字较为严重的实际,张老师就三番五次地强调。看着张老师那温和而充满期待的眼神,我们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正是张老师的良苦用心,我们班上同学们重视纠正错别字蔚然成风。大家在相互批改练笔文时,都认真地纠正对方文章中的错别字,如余海波同学在一次批改我的练笔作文时就指出:“你写的练笔内容丰富、见解独到、表达流畅……但你的错别字也太多了……”

            张老师独特的写作指导

 张老师在写作方面的独特的指导方法让我们大受禆益。

 张老师在课堂上经常进行25分钟的课堂写作训练,开始着实让我们紧张。一般情况来说,一节课,刚上完20分钟的课文,思想还停留在课本上呢,写作思路才理出来,可能就到下课时间了。张老师课堂中第一次训练是写《评<项链>》,第二次及后来的都是自由发挥。自由发挥时挺活的,同学们有的议论、有的记叙、还有的抒情……

由于平时李老师也加强对我们的练笔训练,同学们还是能较快地适应张老师的训练方法。每次课堂写作训练完了的接着一堂课,张老师会进行总结。记得有一次课堂写作后,张老师在总结时就说:“这次大家的练笔很好!同学们思想活跃——这是我们需要的。有些同学也许是巧合吧,想到一块去了。例如有两个同学都写了关于在路边捡到的两分钱。一个是写两个摩登女郎,对之视而不见地走过去,文章对女郎不贬不褒。这叫中心不明确。而另一个则是写自己不敢捡时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时来了个红领巾,把它捡起交给警察叔叔。这使自己想起了童年时唱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歌谣,给人亲切激奋之感。这就叫中心明确,内容生动……”他滔滔不绝地讲着,我们入迷地听着,如同干涸的文学心田得到泉涌的文墨滋润。

 张老师还就记叙文的结尾方法给我们做了一个专题讲座。

 张老师说,他有个学生在初中时写了一篇记叙文《棋迷》,基本内容是有个少年和李大爷很爱下棋。一天,少年刚放学回来,李大爷就拉着少年下棋。这时,少年的妈妈刚出门,过了好一会回来,发现两人还在下棋。于是,少年的妈妈就大骂李大爷影响她儿子的学习,并把那副棋给烧了。张老师点评时说:“全文大意就这样,结果让人莫名其妙的,这样的文章算不得文章,棋迷的主题哪里能体现出来呢?”张老师说他去找那位学生,问他说:“那少年和李大爷后来是不是就不下棋啦?”那学生回答他说:“还是下的,但只是在周末下。”张老师在最后总结时说:“根据学生回应的情况,我就在他的文章尾巴加上了这么一句:“但是,以后的每个星期六,李大爷同那位少年又在一块下起棋来!大家觉得‘迷’字是不是生动地显示出来了。”

 张老师的这些在课堂上讲的例子,让我们听得既陶醉又明理。张老师还给我们举了个《爸爸做菜》的例子。其内容是说,有一天,作者放学回家,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炒菜香味。一进厨房,爸爸正穿着大围裙、在灶台旁忙碌。作者很吃惊,大呼:“哦,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啰!怎么轮到您做菜了,爸爸!”妈妈马上回答说:“今天可是爸爸的生日!”等到爸爸的菜上桌了,大家便围着大圆桌开心地吃爸爸做的饭菜。他就这么写完了, 张老师说,作者这样写对爸爸做菜这个主题的作用并不大,因为文章的内容和主题不相符 。张老师后来帮这位小作者在结尾加了这样一句话:“……我从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如此一加,就把爸爸做菜的主题突出了。

 张老师的写作指导非常生动实用,他总是将我们的平实素材,用一两句话来拯救文章的“性命”,这种“画龙点晴”式指导,让我们时时记得写作要突出主题来。每堂写作指导课下来,我就拿出自己的练笔本,重新斟酌刚写完的一篇练笔文……

  张老师只是暂时为李老师代了一段时间的课,之后我们再也没能与他这样的“鸿儒”专家有密切的交往。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只是模糊地记得张老师曾给我们上过课,许多具体情况现在也记不清了。前几天看到李老师写的《一生教语文的张必锟先生》,在家里找出我珍藏的《练笔本》,感谢李老师当年要求我们每周写练笔文养成的好习惯,让我在当时犹如摄像机一样录下了上面的一些细节。重温这些内容,让我觉得张老师教我们那一段时间虽然非常短暂,但是却给了我们受益终身的宝贵财富。难忘师恩,感谢张必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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