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移民海外的人,在踏上异国他乡后,肯定有不少人是惦记着回故乡的。路得记的第一章,说的就是一个移民家庭在他乡惨遭变故,未亡人为了生存,悲哀地回归故乡的故事。
故事要从这家人移民前说起,“当士师秉政的时候”,以色列民“各人任意而行”,人人都照着自己的心意干事。所以当“国中遭遇饥荒”时,每家每户都想方设法解决糊口的问题,鲜少有人去想想为什么他们在耶和华神所应许的流奶与蜜之地,连吃饭都成问题。在申命记第十一章里,耶和华神清楚地警告以色列百姓,“你们要谨慎,免得心中受迷惑,就偏离正路,去侍奉敬拜别神。耶和华的怒气向你们发作,就使天闭塞不下雨,地也不出产,使你们在耶和华所赐给你们的美地上速速灭亡。” 似乎,发生在路得记时候的饥荒,只是耶和华神给以色列民的一个小小警告,没严重到让他们“速速灭亡”的地步。神借着这个不算太严重的饥荒,提醒祂的百姓要专心敬拜祂,不可以在属灵上犯奸淫,不可以“侍奉敬拜别神”。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检查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的,大概也想不起来去查验。毕竟在世人眼里,荒年糊口是个最大问题,要首先解决啊! “在犹大伯利恒,有一个人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往摩押地去寄居。这人名叫以利米勒,他的妻名叫拿俄米。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名叫玛伦,一个名叫基连,都是犹大伯利恒的以法他人。他们到了摩押地,就住在那里。” 这个不起眼儿的四口之家,所有人的名字都交代出来了。”以利米勒”这个名字的意思是“神是王”,可我们看不出来这个四口之家的一家之主,过着尊耶和华神为王的生活。因为他擅自携家带口离开了耶和华神赐给他的地土,移民到了拜偶像假神的摩押地居住。他带着妻儿离开伯利恒往东走,跨过约旦河,进到了摩押地“寄居”。他们一家所行的路线,正好和当年以色列民在约书亚领导下,从摩押地西行,过约旦河征服迦南反着的。他们一家可能打算暂时“寄居”摩押,解决迫在眉睫的糊口问题,等荒年一过,马上回乡的。可他们没想到啊,他们最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不是糊口问题,而是心里的问题,是他们心里选择敬拜真神,还是拜假神的问题。如果他们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走到哪儿都有问题,因为他们是带着他们有问题的心到处走,而耶和华神早晚要降灾惩罚不专心敬拜祂的人。灾祸是外在的警告,警告人们解决内心的问题。
以利米勒这个想移民过好日子的当家男人,好像很快就客死他乡,“剩下妇人和她两个儿子。” 似乎他没能活着看见儿子们娶媳妇儿,是守了寡的拿俄米给“两个儿子娶了摩押女子为妻,一个名叫俄珥巴,一个名叫路得。” 一心指望儿子们成家后可以幸福生活的拿俄米,料不到她的家里祸不单行,短短十年内,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也死了,剩下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子”。她带着两个寡妇儿媳,一门只剩三寡,这日子过得惨到极点了吧!但是,世人眼里惨到极点的外在遭遇,是遭灾之人内心谦卑顺服,认罪悔改的最佳契机。正所谓,人的尽头,神的起头。
拿俄米的移民生活是彻底过垮了,丧夫又丧子的她,很自然地,也很无奈地想到了家乡,“她就与两个儿妇起身,要从摩押地归回,因为她在摩押地听见耶和华眷顾自己的百姓,赐粮食与他们。于是她和两个儿妇起行离开所住的地方,要回犹大地去。” 很多人亲耳听见过,甚至亲眼看见过耶和华神眷顾他人,但是,他们只停留在羡慕别人蒙福的地步上,并不肯付出信心的行动去接受祝福。丧夫失子的拿俄米现在可以完全地给自己做主了,她决定回故乡和神的百姓一起接受神的祝福。显然,她做出回乡这个决定,开始主要是从她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的,并没好好地替两个寡妇儿媳着想。所有遭受极大痛苦的人,都会很自然地把关注点放在自己身上,忽视旁人。拿俄米在带着两个寡妇儿媳往犹大地走的路上,渐渐地把关注点从自己身上移到了两个儿媳身上,开始为她们着想了。她的两个摩押儿媳,是不是留在摩押地更好呢?她自己回犹大地是回乡,回自己的亲族那里去,而她的儿媳去犹大地是移民,摩押的女子会被犹大地的民接受吗,她们会有成家的机会吗?想到这两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儿媳们要遇到的问题,她不忍心了,她说,“你们各人回娘家去吧!愿耶和华恩待你们,像你们恩待已死的人与我一样。愿耶和华使你们各在新夫家得平安!”
从拿俄米跟两个儿媳说的话里,我们不难发现,她的两个儿媳妇尽管是摩押女子,但在生活中是好媳妇儿,她们“恩待”了自己的丈夫,也“恩待”了她们的婆婆,多难得啊!我自己结婚了多年,号称自己是基督徒也多年了,在这方面毫无夸口之处,求神怜悯,让我以后活出我所信的。另一方面,我们也不难看出,拿俄米是个有智慧的,真心为儿媳着想的好婆婆。她其实可以自私地把儿媳留在身边,伺候年纪老迈的她,但她无私地选择放手,让两个儿媳“回娘家”,还求“耶和华恩待”她们,让她们再嫁满意的丈夫,“各在新夫家得平安!” 她把家庭描述为“得平安”的地方,她满心地希望两个寡妇儿媳在经历过第一段婚姻的生死离别后,今后有幸福的婚姻和人生,她知道愿望归愿望,一切还是要靠“耶和华恩待”才可以啊!所以她从心眼里为儿媳们的前程在神面前祷告祈求,她也在给自己求平安吧,她也需要啊!
拿俄米看着眼前这两个跟她难舍难分的儿媳妇,心疼地开导她们说,“我女儿哪,回去吧!为何要跟我去呢?我还能生子作你们的丈夫吗?我女儿们哪,回去吧!我年纪老迈,不能再有丈夫;即或说,我还有指望,今夜有丈夫可以生子,你们岂能等着他们长大呢?你们岂能等着他们不嫁别人呢?我女儿们哪,不要这样!我为你们的缘故甚是愁苦,因为耶和华伸手攻击我。” 按照以色列人的规矩,一个女人如果丧夫无子,那么丈夫的弟兄有责任娶她,生下的第一个儿子还要归在死人的名下,使死人留名。在拿俄米家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拿俄米费尽口舌开导儿媳们的话,好像是有些啰嗦呢!她自己说了半天,说到最后才有些意思,她提到,“我为你们的缘故甚是愁苦,因为耶和华伸手攻击我。” 她并没有说两个儿媳妇是她愁苦的原因,她也没埋怨神“伸手攻击”她。她只是说出了沉重地压在她心头的话,隐隐地坦白了,在全家移民摩押和娶外邦媳妇儿这两件事情上,很可能都是她的主意。她觉出来了,神在惩罚她。难能可贵的是,神赐给她感动,让她在感受被神惩罚的同时,心里萌生更靠近神的愿望,所以她选择回家乡,回到神赐给她的地土上去,而非躲避神,往远处逃。另外,拿俄米说来说去,好像忘了提一句自己要投靠的亲族里,还是有人够资格为她的儿媳们尽上责任的。大概是因为当时的以色列人已经沦落到了“各人任意而行”的地步,没人按规矩行了,她也不敢对亲族有指望。
听了婆婆的一席话,“两个儿妇又放声而哭,俄珥巴与婆婆亲嘴而别,只是路得舍不得拿俄米。” 两个儿媳妇都对自己的前程担忧,都在心里为前程做了自己认为的最佳选择。在世人的眼里,俄珥巴的选择是聪明的选择,路得好像有点儿憨。
接下来的一段话,经常被新人们拿来作为婚礼誓言,是儿媳路得对婆婆拿俄米的告白,“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往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那里死,也葬在那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不然,愿耶和华重重地降罚与我!” 在拿俄米一再劝说路得回娘家的情况下,路得发出了如此震撼的誓言,对婆婆发这种誓言,要有多大的决心啊!但是,路得的这个誓言,不单单是对她婆婆说的,她是对着拿俄米所敬拜的真神说的。她放弃了她以前所拜的假神,她选择敬拜真神耶和华。是什么促使她做出这种选择呢?显然不是拿俄米的处境,因为拿俄米的处境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也不太像是拿俄米的行为,因为拿俄米本人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选择失误,被“耶和华伸手攻击”。我认为这纯粹是耶和华神赐福给路得,让她对历经苦难的拿俄米口中还经常提起的耶和华神生信靠之心。拿俄米在苦难中为耶和华做了什么样的见证呢?我们从经文中可以看到的,是她不埋怨神,知道神“伸手攻击”她时,仍愿意回归家乡,更靠近神;她也不迁怒于人,没发牢骚说拜假神的儿媳们把恶运带给儿子们,她恩待儿媳们,真心替她们着想,亲切地,发自内心地称呼儿媳“女儿们”。
看到路得不是感情用事,不是只对自己表达忠诚,而是慎重地以死对耶和华神表达忠诚,“定意要跟随”,拿俄米就不再劝路得回娘家了。于是婆媳二人一同西行,过了约旦河,再往犹大地走的时候,经过很长一段上坡爬山的路,来到了拿俄米的家乡伯利恒。对路得来说,她移民到了伯利恒。一路走来,拿俄米有没有跟路得大力介绍以色列的民,以色列的地和以色列的神呢?她们两个人的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今后,她们要在以色列的土地上,和以色列的亲族为邻,她们要依靠的神是耶和华。
当时的伯利恒城可能规模不大,居民都互相认识。所以,拿俄米和路得一进城门,“合城的人就都惊讶。妇女们说,‘这是拿俄米吗?' 拿俄米对他们说,‘不要叫我拿俄米,要叫我玛拉。’” 原来,“拿俄米”这个名字是“甜”的意思,“玛拉”是“苦”的意思。当合城的人看到流浪他乡十年之久的拿俄米,带着一脸的苍桑回到家乡时,惊讶于岁月留在她脸上烙印。这时候,拿俄米没有试着隐瞒自己悲惨的遭遇,她没有掩盖自己的窘迫。她确信她遭遇的苦难,不是坏运气,是有原因的。她告诉大家说,“因为全能者使我受了大苦。我满满地回去,耶和华使我空空地回来。耶和华降祸与我,全能者使我受苦。” 人们的生死祸福,都在永生之神的掌管之中。当人们接受福分时,应该感恩;当人们遭受不如意时,也应该承认是神的管教。信靠神的人,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更亲近神;不信靠神的人,会选择远离神,逃避神。从拿俄米的一席话里,我们听出来了,她完全忘掉了站在她身边,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儿媳路得,拿俄米不是“空空地”回乡了,她还有一个爱她的儿媳路得。她在自己的痛苦中,又一次忘了耶和华神给她的祝福,就是路得。当拿俄米自嘲地问乡亲们,“你们为何还叫我拿俄米呢?” 她一点儿也想不到,接下来,耶和华要借着路得,把甜美的祝福赐给她,让她的生命由痛苦化为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