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六四悲劇中遇難的孩子

傅正明

據2009年3月16日《蘋果日報》，1989年六四悲劇中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在返幼稚園的路上慘遭擊斃，當局隨後找到孩子的陳姓父親，給了一筆封口費，並允許他們生第二胎，但禁止他們對外界宣揚此事。……

最大的悲劇發現自己在最小的籠子裏

你是籠子裏左右突圍沖不出來的天竺鼠

你父母――你前世的父母未來的佛――

早就在紅色實驗室被他們解剖了

他們摘取一顆顆紅心之後

就在荒山上挖個萬人塚焚屍滅跡

你是新刈的草地上歡樂歌唱的蟈蟈

他們荷槍實彈穿著軍靴來踏青

一腳踩死了你和你的蛐蛐兄弟

然後就在山林邊生起熊熊篝火

一屁股穩坐在你們的遺體上

燒烤從附近強拆的村舍掠來的魚肉

你是剛剛破土的一朵牽牛花蓓蕾

可那片土地是莠草和毒菌的溫床

黑壓壓蔓延近親繁殖的敗類

擠壓你綻開喇叭需要的空間

他們弄熄螢火掐斷你一縷香魂

容不得你這獨特的另類花卉

你是中國書法中一個小小的漢字

從說文解字到康熙字典都有你的形體

在他們強行推行的文字改革中

你成了一個可以廢除的多餘的字

因為他們不知道你的傳統用法

也不知道你應當具有的現代意義

你是齊白石畫中一個靈動的小蝦米

他們摸著石頭過河時把你撳死了

六月的逆流沖走你的屍體

也沖走了以你為模特兒的真正的藝術

他們到了河心害怕風波又返回出發的岸邊

拒絕接收對岸的宇宙電臺發出的救贖資訊

你是和諧祭壇上一個小小的供果

可他們祭拜的不是愛人類的真神

他們在盛世歌舞中查禁所有冤魂的影子

害怕人們聯想到遠古時代的人祭

他們要在教科書上擦掉民族的歷史記憶

可是在人們心中那是用橡皮擦不掉的

我平淡的詩題素樸的小詩

是一個遲到的不起眼的花圈

是我心中點燃的守靈的長明燈

因為愛國的宏大敍事並不適宜

可是擺設花圈的靈堂已被關閉

只好借來一頁白紙獻上這份薄祭

2009年 6月4日

記得此詩曾經發表于香港《開放》雜志，那時不上網，記不得哪一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