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站 从塞伦盖蒂到恩格罗恩格罗
1、
早上七点起床,八点汇合安德鲁,出发前往恩格罗恩格罗国家公园。
早餐时把先生的手机摔落在石块地面上,脸朝下,粉粉碎,心情一度很沮丧。直到踏上旅程看见了一只灰颈鹭鸨才雀跃起来。
这大鸟于我是完全陌生的品种,作为飞禽,它大到令人惊叹。后来在恩格罗恩格罗再次看见,而且更近,那长睫大眼细长脖儿让我有抱一抱它的冲动。之前塞卢斯的小胖哥指着我自制的花名册,说灰颈鹭鸨是国鸟,当真的看到这种大鸟时,安德鲁连连摇头说这可不是他们的国鸟。我们回到酒店上网一查,冕鹤才是人家坦桑尼亚的国鸟,小胖哥也太粗心了。按下不表,且说我们这第四站的所见所闻。
恩格罗恩格罗景区就是一整座死火山,巨大的火山口冷却后养成一片辽阔的草原,里面的动物基本上无法移迁,世代繁衍生活在这个火山口,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而公园里的酒店都建在可以鸟瞰火山底的高度,好比一只大碗的碗沿上,需要盘山而上才得以拜访。
从赛伦盖蒂转战恩格罗的路上耗时三个钟头。本是一段赶路时间,竟然颇多收获,见到了巨大的飞禽灰颈鹭鸨与整群的伊兰羚,激动人心的是遇见了黑背豺与鬣狗争食的场面。
当时车飞奔而过,我和先生同时叫停了安德鲁,有鬣狗!
那只壮硕的鬣狗一边叼起比自己脑袋大得多的角马头,一边试图驱赶身边的黑背豺。这力量极其悬殊的角力中,黑背豺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紧紧跟着鬣狗。仔细一数,竟然有五只黑背豺,它们采取游击战,各个角度去骚扰鬣狗,还不停高低声地互通讯息,造成一种四面楚歌的压迫感。
鬣狗是极狡猾而凶暴的掠食者,通常以群殴方式作战,可以说是草原杀手中的东厂党,连狮子都不敢招惹它们。但眼下,这只鬣狗落了单。但眼下,鬣狗的对手是黑背豺。聪明又耐心的黑背豺家族并不想明抢,它们应该只想激怒这个大块头,趁乱分一杯羹而已。
鬣狗气恼地环顾左右,总咬着那么大一个角马脑袋也很累呀。它刚一放下黑背豺们便低声哼哼着冲上去要咬。鬣狗只好再次叼起,努力想摆脱那些烦人的小家伙。这样反反复复,它们离车又远了些,安德鲁腼腆地表示,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恋恋不舍地望着对峙的两方消失在视野里,一直在牵挂最后到底谁得到了那块腐肉。先生笑我替古人担忧,道理我也知道,可偏偏这次的主角是鬣狗与黑背豺,一方是我来草原最想看的纪录片大明星,一方是从情感上喜爱的小家族,只能希望它们最后谈判成功,分肉而食了罢。
2、
两小时后开到了国家公园门口。我们再一次遇到了麻烦,安德鲁的银行卡刷不过去。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在窗口与工作人员交涉着,我和先生开始在周围瞎转悠。飞龙平头蜥蜴、栗辉椋鸟、蜡嘴雀、缝纫鸟看了个遍。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安德鲁取得了园方同意,先进园再补交费。我们进园不多久就驶进了一段正在翻修的路,不知是要拓宽还是垫压,路边堆满了大土坷垃,有的路段直接从土坷垃堆上开过去,那不是颠簸,那就是冲浪。终于走完了土堆路,我们的手抓护栏抓出几层汗,安德鲁再一次表达了他对尼桑车的喜爱,说身段够软的尼桑才能承受这种速度与激情。
路上经过马赛人的村庄,安德鲁知道我们并没有计划去参观那些纯商业的所谓原生态,因此一脚油门奔驰而过。
倒是沿途的牧羊人穿着通常的民族服饰,或三三两两席地谈笑,或独自一个踽踽而行,让我频频回顾。尤其在绿草黄花的沉静底色上,牲口与主人的缓缓移动对比出动静之美。
近一点钟我们盘到了火山口顶部,拐进了酒店 ngorongoro serena lodge。山上果然不比平地,一落地就感到冷空气包围过来,打了个冷战。
与安德鲁商量了一番,他觉得这片区域主要看风景,而值得看的动物并不多,不必投入太多时间,因此下午不必安排,直接明天上午去转一转就好。先生与我交换了眼神,坚定了彼此的想法——下午休息可以,但明天请安排八小时的游猎。
安德鲁大概觉得这两个中国人脑子有毛病,表情颇为纠结,但温和的个性让他做出了让步。我们约定了翌日的活动,便放他去睡觉,我们则开始在酒店里闲逛起来。
这个酒店的主题是石头,整个房间都是石头垒起,四壁直接就是石头上抹了灰浆上了涂料,到处凸凹有致,手感极佳。因山上夜凉,房间里还安装了水暖,当时没怎么觉得,晚餐后回来房间,立刻有从冬入春的喜悦之情。
每个房间都配了大露台,视野里全是风景,随便一拍就是明信片。整个火山底尽收眼底,满溢的绿色里,湖泊片片倒映蓝天白云,鹰展翅滑过天地之间,美则美矣,但我们都疑惑:动物在哪儿呢?
先去吃午餐。偌大的餐厅只有我们两个食客,问及方始,其他客人游猎未归呢。
很快送餐来,一吃之下很是惊艳。可以说是这一路连锁酒店之中味道最合心意的了。但随后的甜点却可以打到最低分。原本就只有鸡蛋布丁与水果杯可选,先生和我分别要了一份,布丁是意料之中的不好吃,口感老化,过甜。水果杯就比较离谱了,西瓜是馊的。住酒店第一次遇到变质水果,居然是被我一路称赞的坦桑酒店,不得不说很失望。
告诉了服务员,水果杯不要再上给别的客人了,因为西瓜已经变质了。服务员姑娘大惊,十分尴尬,连忙道歉。这样的态度让我稍稍好过了一点。
3、
酒店里十分安静,耳朵里听见各种鸟鸣,裹上毛衣外套去寻花问鸟。
附属设施不算少,但硬化不多,可以看得出尽量保留了原生态。花开正盛,阳光耀眼,一片静谧中又颇有生气,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赞叹,当年建这些酒店的工程克服了多少困难,设计又费了多少心思。
四处转悠的时候,在鼠尾草花丛里偶遇了一只弯弯嘴的食蜜鸟,貌似是塔卡花蜜鸟。应该是只雌鸟,虽长得朴素,却叫得婉转动人。这样小小只的鸟儿,也只有这样的距离才看得到,心知此行也只这一次能遇见,只可惜没有拿着相机,手机作个记录而已。
黄昏时分回到露台欣赏落日,天黑了去吃饭,餐厅里果然比起中午热闹得多,且点起了一壁熊熊炉火,男女老少搅起一屋子热气,终于可以不用裹着毛衣外套。
我身后坐着一桌韩国客人,先生观察后告之,的确如韩剧中呈现的那样,尊卑有别,地位与年资低者在饮酒时会转过身以袖掩口。而且,转的幅度非常之大。我生生忍下好奇心,继续吃我的炖牛肉,一面臆想着古装剧里束发蓄须的高丽男子宽袖遮杯的仪态,大汉传统被他们保留至今,我辈一时竟感慨万千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他们在观察动物的时候是否也要讲究尊卑,把最好的观察位置留给地位最高者呢?止作笑耳。
餐厅里早已点起了壁炉,烘得一片春意,但一出餐厅就感受到了山居的凉意,凉得我们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非洲。抖抖索索穿过长廊回房间,打开门,那微弱水暖积攒起的温暖却顿时给我们莫大的享受。
临睡时,落地窗外划过闪电,随即雷雨大作。忐忑着明早的游猎会受多少影响,在雨里翻来翻去地烙饼,不知究竟何时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