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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如花之二: 以花入馔

(2014-09-27 07:40:20) 下一个
第一次知道鲜花可以入馔,是在乡下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时候。他们全家住在一座老式大宅的角落套间里。大宅的主人解放前是三明的大土豪,耗费巨资在乡下修了极其豪华的宅院,雕梁画栋,精工细作。大地主于解放前逃到海外,他的这套乡间别院也就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一部分,几十户农民搬进大院做了主人,外公一家下放到这里时,角落的一个套间被腾了出来给他们落脚。
外公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三面是木墙,对着小土坡的那面完全敞开着,没有门窗,只是用几根长长的木板和两面墙疏离地连在一起。我们在厨房吃饭时完全观察得到土坡上的任何动静。土坡很静 ,鲜有外人经过,坡上长满了木槿树,卵状的绿叶,平凡而朴素 ,像极了那里的村民。
我去的时候,正值初夏,乡村没有城市的喧哗,我过的是极其闲散惬意的生活,在烈日下的青菜地里扑白色和黄色的蝴蝶,在忧伤欲雨的黄昏捉红蜻蜓。紫色的复瓣木槿花也开了,虽然朝开暮谢生命短暂,但胜在满树的花蕾极多,竞相吐艳,把小土坡扮得像俏丽的小姑娘,我不禁开始在那儿流连很久了。外婆告诉我,木槿花可以入菜,味道鲜美,但必须是清早采摘的含着露珠的新鲜花朵才能作为食材。为了能品尝到这道美味,我特地天天早起,飞快地爬上土坡,摘几朵刚刚绽放的娇艳欲滴的鲜花用干净手绢包好带回家。外婆轻轻将花瓣一片片摘下,拌以地瓜粉和葱花,再下锅油煎,做了一整盘的酥炸花饼供我午饭专享。那道菜松脆爽口,含在嘴里滑丝丝的感觉,让人回味良久,如果再配一碗南瓜汤(必须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南瓜做的),便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馐了。
因为爱上了这道外婆的私房菜,我习惯了天天早起摘取新鲜食材。外公在大院里做着自创早操,一边伸展胳膊一边开玩笑地说:"我想活长些,多给几个病人看病."外婆也笑呵呵地,一边生火做早饭一边从开放式的厨房里探出头望着外公,回敬他的话:"这地狱般的生活你还过不够吗?"他们说这些话时用的是地道的福州方言,语调中夹着淡淡的幽默,泪里带笑的感觉,我学不来,只是痴痴地听着,发现原来硬硬的乡音也可以说得如此好听。
做完早操吃完早饭,外公戴着一顶破草帽出发了,开始走乡窜户为乡民看病,有时还上山挖草药。他走的时候,总是要翻过那片小土坡。好几次我在坡下朝他招手,天边的朝霞正由浅红慢慢变成深红。霎时,坡上的木槿树,远处的村落都披上了霞光,生机盎然,外公的圆脸盘在霞光的映射下也格外生动。那副美丽的图景,在我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我现在住的小区也有木槿花,白色的单瓣的,夏天带着儿子在小区里散步,那一朵朵小巧秀丽的单瓣花无时不令我想起外婆的木槿花膳。不久前,我才知道外婆的这道私家菜是长汀人的山野美食。三明离长汀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知外婆怎么学会了那道菜。原以为品花膳,必须有优雅的生活环境和淡淡的心情,才能不辜负了木槿花迎风招展时的光彩秀美。其实,只要有一颗美好善良的心,即使身处炼狱,依旧能够把以花入馔当作赏心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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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PHISL 回复 悄悄话 今天上午,看见一只灰松鼠, 在吃紫色的单瓣木槿花, 吃了一朵又一朵。 大概4,5朵。 也是树梢上仅剩的几朵, 它吃还未全部开放的那种。 我好想尝尝, 可是手够得到的都已经结籽了,之前我还以为是花苞。 开春时候, 看了城头上的文章, 找了刺槐花, 照着网络上的菜谱, 做了几种,但也是裹粉油炸的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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