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律之为什么对迎头冲过来的这员将如此忌惮呢?可能大家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此人律之不但认识,而且还交过手。他姓王单字名孟,官拜四品壮武将军。至于他和律之之间怎么结下梁子的,倒是要从律之说起。
律之这个人,矮小难看,但本领高强,乃魏王麾下第一大将。凡是行军打仗,赵鸿基都以律之为正印先锋官。他运筹灵动,胆子奇大,每每都能出奇兵涉险过关,说到冲锋陷阵,他也是骁勇异常,雄冠全军。不过律之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极其狂妄好斗,且小肚鸡肠,容不得人,惯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
话说三年前,大比之年,一位少年武士,入京赶考。他不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攻防骑射更是样样精通,当场力压群雄,一举勇夺武状元。这人便是王孟。状元郎顷刻间加官四品,封壮武将军,拜庞丞相为师,那可是朝中大大的靠山。更在天子面前玩舞石狮,博得龙颜大悦,赐金刀,黄马甲等,一时风光无限。
恰逢律之正好出差到京里,闻说王孟事迹,甚是不服,自忖随大军南征北讨,风风雨雨,土土尘尘,这么多年,积累无数功劳,才混得一个副四品,只有过一次机会上殿见驾。我认识皇上,他可不认识我。你个王孟,后进小子,我啃过的泥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一场仗都没有打,就摆个花架子,便是正四品,还每日登天子堂,只需拍个马屁,一尘不染便会升官,如何不叫人气恼?更急人的是,他找庞丞相做靠山,令律之非常不快,因为庞丞相权倾朝野,立志新政,素与一班旧吏政见不合。魏王赵鸿基便是老臣中之领袖。两人表面没什么,暗地里争斗花样百出,不计其数。庞贼足智多谋,与鸿基斗,鸿基几乎每次都是吃亏。还好手里有兵权,要不然早就被庞贼满门抄斩。律之心里很清楚,庞贼收王孟,旨在夺取魏王的兵权。应对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趁其羽翼未丰,不择手段除去这个王孟。现在不剪除,待他厉害起来,能拉得出人马,占得了山头,那兄弟们哪还有什么活路?
一想到不择手段,心头肮脏毒计可不少,只不过没有一样比亲手杀掉来的爽快。军队里多年养成的强盗脾气又在作祟了,与生俱来的狂妄性格更是推波助澜。当即也不报魏王知道,趁夜暗,身携利器潜入状元府行刺。本来打算三下五去二,收拾个不经世的新人没什么问题,却万没想到王孟决非等闲之辈,不但骑射了得,武功更是海内无对。双方交手,只一招,律之便败,且被王孟穿冠断发,败得奇惨,鼠窜时又遭到一记飞掌,内伤极重,慌慌然奔出京城,凄凄然逃回军中。养了几个月才得痊愈。期间给魏王不停的数落,什么不遵守纪律,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等等,话专捡难听的讲,且大庭广众,同僚在时,点名批评,还不是一次两次。若是这天没事儿,魏王就把律之的事儿拿出来说事儿。整个一反面典型。你说律之怎能不着恼?王孟这边呢,其实早就认出刺客便是律之,孰能料到程先锋官逃跑起来比冲锋时远为神速,没逮住,所以没有真凭实据,告不了御状,只能闷声不响地吃下,你说王孟怎能不憋气?二人梁子就此结下。后来有些机会再见到这手下败将,王将军自然少不了嘲笑挖苦。仇就愈结愈深,老而弥坚。
王孟的仕途确实是一番风顺,没有靠拍马屁,他那是凭借超凡的见识,无敌的武功,和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作风,很快得到丞相器重,事事倚为左膀右臂。这次负责齐州防务的重任,便是落在王孟身上。当朝宰相软禁皇帝,越权执政是万万不能流出一点蛛丝马迹的。所以表面须得城门洞开,太平无事,暗地里,却得防守得如铁桶相仿。这差事不好弄。王孟深受丞相提携,当然不能辜负丞相一片厚望。一开始便城内城外精心布置,然后平时里也日夜督察,一夕数惊,不敢有丁点的马虎。
却说今天,王孟正在本府办公,得报说青州刺史派手下偏将曲英,领兵押解粮草,来到城南五十里扎营,明日运粮入城。这可奇了,现在天光尚早,五十里不远,这曲将军缘何不今天进城,非要按兵不动,等明天再说。其中道理不得不查。刚派了人去,忽的又有探子来报,说南门外六里桥有数百不明身份的人活动。王孟情知不妙,一面命人紧急告知丞相,另一方面亲率步骑各一千,往南门查看。心理明白,这许多奸细在城外附近活动,必然同曲英不肯进城有关,莫非是皇帝受困已然走漏风声?赵鸿基大军近在咫尺,别个是扮作曲英队伍前来偷袭?真是越想越心惊。刚到南门,还没有上门楼,便听到身后炮响,紧接着又见流星炮起,这是约好的信号,流星炮一起便是皇帝已经逃出相府。王孟两下一应证,知道今天讨不得好去。急令城上军兵关城门,封闭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城。自己亲率刚带来的两千人马,掉头围捕皇帝。
现在大街上空荡荡的。炮声一响,百姓便作鸟兽散,除了仓皇逃窜的天子大臣们,哪还有其他人敢上街?王孟带兵走得没两步,就远远看见律之一干人急急奔来,怒极反笑,不由得也仰望苍天。暗自祷告莫要再叫他逃了,今日誓杀律之,拔去眼中钉,永绝后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