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地铁站，过客匆匆。像我们这样背着旅行包，一会儿查看交通图核对方位，一会儿找人问询乘车信息的外国过客，倒是比较令人瞩目。
   不一会儿，列车靠站，人们蜂拥而上。太太一个箭步跨进车厢。我背着包正打算跟进，一位矮个蓝领不紧不慢地先我半个脚步，插在太太和我之间。同时，有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妇女，好像无意识地撞了一下我的右肩，使我不得不往左手边的车门框上靠。我回过头看了一眼着年轻女子，突然感觉到我左边的裤袋有状况。我本能地用手捂住口袋，随即向左后面望去，一位五十多岁，其容貌似曾相识，一定同哪部电影里跑龙套的角色相似，才使我觉得眼熟。他的动作极为敏捷，否则我抓住的不是口袋里的钱包，一定是这位龙套兄灵巧的右手。只见他用刚刚抽回的手，若无其事地抓在车门上框，装着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反应。

    我左手紧紧抓住钱包，顺势踏入车门。既然我的钱包安然无恙，我也不想找麻烦。虽然我从没被贼光顾过，但我听说过中国的窃贼，都是成帮结伙的。相信希腊贼和国产贼是一条道上的兄弟，贼出同门。惹火了他们，白白受一顿皮肉之苦，是极不理智的。所以，我赶紧往里挤，想离贼兄远一些。
   我刚跨出一小步，就走不动了。原来那位时髦女子踩住了我的脚，而且还在我的面前弯下腰来，好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我前进的路被挡住了。先前的那位蓝领，则贴近站在我的右边，整个身子随着人流左右晃动，我被蓝领撞得东倒西歪。由于右手这一边是车门进出通道，没有可抓攀的手架。在差点被撞倒的一瞬间，我的左手下意识地一下子抓住最靠近的握杆，稳住了身子。也就在那一瞬间，真是鬼差神使，我想到了我的钱包。我趁势用左肩倚在握杆上，左手迅速滑下去保护我的钱包。我顺势回头，看到那位龙套兄左手握住右肩，右手却从左腋下伸向我的裤兜，只是我的预防措施稍稍比他快了半拍，使得他的右手僵悬在那里。
   此时，列车缓缓启动，太太已经挪到比较安全的位置，正在招呼我去她那边。
   我很清楚，我已经被贼帮缠住了，但太太却不明就里。我双手使劲把女人和蓝领往两边一推，奋力挤出重围。接着我转过身来，伸手拍拍龙套兄的肩膀，用英语说：“先生，我想请你明白，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走到太太身边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太太很气愤，一边看着那几位，一边用上海话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你应该告诉他，你是中国警察。”

    列车缓缓进站，我注视着那帮人的一举一动。突然，我发现车门角还有一位着装非常绅士的老人，很神秘地眨了眨左眼，稍稍往左一点头。前面提到的蓝领、少妇和龙套，好像得到指令，均如若无其事地随着人流下了车。

    我明白了，这个团伙是四人帮。 道貌岸然的绅士当然是摇鹅毛扇的军师的张春桥，打头阵的蓝领与姚文元作用相似，装模作样的少妇其举手投足恰如 江青，那位跑龙套的贼兄自然是执行计划的打手王洪文了。希腊四人贼帮，就其配合程度来说，简直是天衣无缝，十分默契。第一回合没有得手，毫不气馁，随即展开第二波的攻势。可惜临门一脚尚欠火候，功亏一篑，令人扼腕。他们的军师也许会勉励贼帮说：“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

    我一直望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直到车门关了，列车再次启动，才慢慢缓过神来。我苦笑地摇了摇头，感叹此次古都奇遇。

（本文照片选自：Matt Barrett’s travel guid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