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九没想到，女儿还真把他当作会神机妙算的军师。听完小鲁的问题，董九觉得他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形势，而是不愿意承认事实。虽然一厂出现两派，但是它们先后加入工总司，最后只有“先联司”离开，而“太阳升”留在工总司，成为其第一纵队。

现在两派不断攻奸，发展到大打出手，造成两派人员伤亡。工总司立刻利用一纵头领的死亡，开始收拾“先联司”。此时的小鲁才意识到，“先联司”的命运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其实“先联司”离开工总司的那天，就避免不了今天工总司在大众广场召开声讨“先联司”、追悼毕获北大会。因为这是一个局，毕获北的死，不是“先联司”和联络站干的，而是工总司示意“太阳升”的范酒糟干的。

当初市革委会、工总司、军宣队、工宣队和其他团体，力劝两派联合，团结在工总司麾下，但是一切努力都失败了。今天的形势以及很快就要来的结果，是小鲁厂长太大意的必然结果。如今“先联司”已经病入膏肓，任何神医对之已无力回天。

董九当然不想鞭辟入里地为小鲁去分析他的问题，因为没有解决办法。他已经没有牌可打，除非他投降，工总司收编他的队伍，审判他，将其送交市公安局，对他判刑，最后把他关进大牢。这种人生结局，不是小鲁可以接受的，所以他只能做困兽斗。

“根据清照的介绍，联络站的力量非同小可。目前对方在造势，想通过蒙蔽不明真相的广大群众，挑起事端。无论从时间和人力来讲，要针锋相对地破解对方的阴谋手段，有点来不及。

“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组织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力，才是当务之急。‘先联司’基本盘的变化，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得，但是联络站的变数很大。应该把全市的联络站人力联合起来，集中优势人力，攻击对方薄弱环节，是‘先联司’度过这次危机的最现实的策略。

“联合全市联络站，建立总站，借用军队编制，使人员的组织、调动、训练和进入对抗，相对容易，而且战斗力不但集中，而且高效。军事上，讲究兵贵神速。占领有利地形，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都是取胜的重要法宝。

“应该立刻通知有关负责人，讨论联络站总站成立事宜，召开会议。按照排、连军队编制，重新组织联络站人员，马上进行军训似的培训。

“可以启用退伍的老兵、向警备区借用军人作为军训教练，锻炼联络站成员的对抗能力、提高体质、增强体能，不必贪多，否则嚼不烂。不过要强调纪律性、绝对服从和行动一致，这样才能在真正的对抗中，发挥优势兵力的作用。否则，在真的武斗中，他们很可能是一群游兵散勇，没有战斗力。

“还有一点，希望引起厂长的注意。目前‘太阳升’和‘工总司’惟恐天下不乱，而引起混乱的重要手段，就是动乱发生在敌人内部。我担心，‘先联司’高层有内奸，在为‘太阳升’和‘工总司’效劳。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先除奸，再做事。否则，秘密行动立刻就会被对方知道，带来的损失是不可弥补的，对‘先联司’的打击是致命的。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总之，把这两点做好，‘先联司’应该能化险为夷。”

在回新一院的路上，董九对女儿在黄柴厂的表现和重要性大加赞扬，李清照很高兴，紧紧地抱着董九的腰身说：“爸爸是不是觉得女儿更可爱了？那以后爸爸要多花些时间陪女儿好不好？”

董九不解地问：“你都这么大了，还要爸爸陪吗？”

“现在‘先联司’的命运这么不测，女儿有好多问题要爸爸帮着解答嘛，当然要多花些时间跟女儿在一起对不对？爸爸，您觉得‘先联司’内部有叛徒啊，为什么？”李清照解释并问道。

董九也是根据毕获北受刀伤一事推测的，因为女儿检查被“太阳升”袭击过的联络站时，发现无人使用过铁制武器，所以杀死毕获北，很可能是内奸被授意后设局的结果。

听完干爹的解释和推测，李清照很难受，因为目前如果开展除奸，处理不好，会被对手利用，离间本来松散的联络站，以及处于劣势的“先联司”队伍的团结，人人自危，必然引起队伍离心离德，最后很有可能不战而降。

“爸爸，能不能从外部解决这个问题？”李清照问道。董九明白女儿的顾虑和问题所指，想了想后才回答：“你有跟踪对象吗？”

李清照根据上次董九暗示，毕获北会被“太阳升”范酒糟安排的一个成员害死。这个人名义上，负责照顾术后的毕获北。如果内奸是“先联司”的高层，那么交代任务，很有可能是范酒糟直接面授机宜。现在唯一可能被押宝的人，是范酒糟。如果他在这些日子里，跟“先联司”高层见面，那么内奸的人选不就知道了吗？

董九对女儿的思路未置可否，因为跟踪一个人，如果不是专业人员，很难坚持下来。

“爸爸，从明天开始，跟女儿一起跟踪范酒糟一周好不好？”李清照在新一院大门口跳下车，同时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