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对时报与Siena学院共同做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的报道,标题为“选民看到民主处于危险之中,但拯救民主并不是优先事项”。(《纽约时报》截屏。)
中选即将到来。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提前投票了。《纽约时报》和Siena学院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尽管绝大多数选民认为美国民主处于危险之中,但拯救民主并不是他们的优先选项,甚至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独立选民和少数民主党人表示,他们愿意支持那些拒绝接受2020年选举合法性的候选人,因为他们对经济或犯罪率的担忧比对国家政治制度命运的担忧更紧迫。
可是,经济或犯罪率问题难道不是一个事关民主的问题吗?如果一个选民的投票会因为选举时的物价而变化,这样的民主是牢靠的吗?
犯罪率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至今学界还没有对美国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犯罪率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地、缓慢地但也是持续稳定地下降的真正原因达成一个完全的共识,这说明影响犯罪率的最重要因素应该是有长期效果的,而且不是那种一目了然的因素。所以,选民的投票会因为某时某地犯罪率的变化而变化,这不是一件让人宽慰的事情。
一个推文:看着人们因为东西太贵而在“交易”中放弃掉他们的民主,真是令人惊讶。我想那些用鲜血换来自由的人们白白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记不记得小罗斯福总统(Franklin D. Roosevelt,美国人习惯称他为FDR)提出的民主制度应该保证的四大自由: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
小罗斯福总统发表于1941年1月6日的关于四大自由的演讲曾经改变了世界。今天,希望这个理念也能够让选民明白什么才是最关键的选择。
经济问题就是民生问题,就是民主制度的问题
经济问题当然应该是选举话题。但美国现在的情况是,每天的油价会让相当一部分人面临是为家庭提供食物、药品还是学费这样的选择。这已经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民生问题了。而民生问题就是民主制度的问题,不是吗?
当每日的油价会影响选民的选票时,当选民的生活质量甚至生存与否都取决于每日的油价时,你如何指望选民考虑长期利益?而这正说明了,美国的民主已经岌岌可危。
这也是为什么FDR提出免于匮乏的自由应该是基本人权之一。只有深刻理解了民主的含义才可能意识到对民生的保障也是基本人权之一。
FDR的新政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从改善民生开始到保障民生,一步步提升普通老百姓,特别是蓝领的生活水平,消减当时巨大的,史无前例的贫富差距。FDR新政后的时代是一个几乎人人分享经济成果的时代。
FDR另一个消除贫富差距的手段是缓和地区等各种差异,包括1930年代的农村电气化,对管理水域、水运和提供廉价电力有极大贡献的田纳西流域管理局的建立,对农产品价格的支持/补助,社会安保系统的建立,为K-12的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提供联邦援助的“伟大社会”计划,以及老人医疗保险和穷人的医疗补助。
从FDR的新政后到1980期间,美国经济增长相当快,人民生活普遍提高,在此期间,几乎所有人的收入都翻倍。同时期内,CEO的收入大致是员工平均收入的20倍。
1980 – 2000期间,美国经济总体来说依旧是增长的,大致趋势是,大部分人的收入没有变化或略微降低,而顶部1%的收入成长极快。在此期间,CEO的收入与员工平均收入的对比不断拉大,达到了400比1,而对冲基金管理员的收入是美国平均收入的22000倍!(这里数据都是考虑了通货膨胀后的比较。)
2000年后,美国经历了经济大萧条和金融风暴。在此期间,大量人失业,在房屋市场和股市上惨遭损失的大有人在。但最高收入群是受影响最小的。CEO与员工的平均收入比降为300比1。
就是说,1980年当选的里根实施的经济政策恰好是FDR新政的反方向,而且的确起到了部分消除FDR新政的作用。等到川普当选时,美国的贫富差距已经又回到了FDR当选时的程度。因为里根的经济政策影响长远,我们今天还在承受其副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拜登竞选时说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新政。也只有类似FDR新政的政策,才是从根子上解决民生问题的手段。
《纽约时报》关于拜登基建项目的报道,标题是:“边缘地区正在寻找工人。他们需要宽带来获得他们。”该报道主要是说私企在没有宽带的地方招不到工人。(《纽约时报》截屏。)
有学者评价说,把电网拉到美国的每一个角落是FDR对减小贫富差距,改变美国贫困地区生活所做的最有意义也最有实际效果的事情。拜登竞选的时候也提到这个例子,并且说,当今的互联网就是当年的电网。拜登发誓要像FDR普及电网一样普及互联网,作为消减贫富差距的一种努力。
美国历史上一直是民主党在经济建设上更有成就,在提携弱势群体上也更有建树。共和党除了给富人减税还是给富人减税,哪怕他们的涓滴理论从来没有产生过预期的效用。(共和党给富人减税政策的理论基础就是trickle-down theory:财富会像涓涓细流一样,从高处向低处滋润,高处的富人有了盈余,低处的穷人也会被眷顾,是谓涓滴理论。)
2016年,共和党在掌控了总统和两院的情况下,依然无所作为,唯一的“成绩”还是给富人减税。从那时至今这么多年,也始终拿不出任何一个治理国家的方案,没有一个提振经济的策略,不是已经说明了共和党其实根本不会搞经济吗?美国历史上共和党经济上搞砸了不得不让民主党来救市的例子不是一个两个了。
《纽约时报》对共和党政治上新动向的报道,标题是:“眼看有可能获得多数,共和党人开始谈论对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进行修改”。)《纽约时报》截屏。)
共和党人被今年中期选举的选情所鼓舞,已经开始在谈论减少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的联邦支出的计划,比如将领取社会保障福利的年龄从67岁提高到70岁,并要求美国老年人为其医疗保险支付更高的保费。
这样的政策就是走在削弱美国民主的路上。
犯罪率高低,其实也是整个社会生活状态的体现
应该说选民在乎犯罪率高低是很有道理的。这不就是FDR说的四大自由中免于恐惧的自由中的一部分内容吗?问题是,我们如何去看明白事实的真相,看清楚犯罪率高低背后的原因。
一般来说,一个权力比较平等的社会也是一个比较少犯罪的社会。权力平等可以体现在多个方面,经济上的,政治上的,人权上的等等。
很多学者试图解释为什么美国犯罪率从1990年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普遍稳步下降。我认为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家史蒂夫·莱维特(Steve Levitt)和斯坦福大学法学院的法学教授约翰·多诺霍(John Donohue)的理论特别有说服力,因为他们提出的影响因素具备了全国范围的普遍性,也具有长期影响效果。他们认为这与1973年美国高院对罗伊诉韦德案(Roe v. Wade)的判决,奠定了美国宪法保护孕妇选择堕胎自由有极大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妇女有了堕胎权之后,他们“不打算要”的孩子就不会出生了,而正是“不打算要”的孩子容易成为犯罪分子。从常情常理上去理解也可以发现道理和逻辑上都说得通。当然,两位教授是认真做了研究和证明的,证明依据包括对红州和蓝州的比较,因为即便在高院的罗伊诉韦德案(Roe v. Wade)判决之后,红州的妇女要堕胎也还是相对困难些。正是通过各方面数据的比较和分析,他们才提出了上述理论。
《纽约时报》报道,罗伊案判决被推翻后的两个月内合法堕胎率下降了约6%。新数据显示,堕胎数量减少了1万多例。(《纽约时报》截屏。)
不久前看见新闻报道说,高院推翻了宪法对妇女堕胎权的保护后的两个月内,合法堕胎率下降了约6%。这是不是意味着十多年后我们又要见证一个稳步上升的犯罪率呢?
还有,一个普遍的错误观念是,民主党的地盘比共和党的地盘犯罪率高,却不知道事实正好相反。
不久前《纽约时报》发布的Paul Krugman的一篇观点文章《犯罪:关于紫色现实的红色错觉》,用数据驳斥了上述荒谬的说法。根据Krugman的文章观点,公众对犯罪的看法往往与现实相悖。而在今年的选举年,共和党人正试图利用其中一个最大的误解:犯罪是大城市、蓝州的问题。
Krugman说,的确,在全国范围内,暴力犯罪在2020年大幅上升,但认为这都是关于民主党人管理的大城市的看法是错误的。这是一次紫色的(注:红色+蓝色=紫色)犯罪浪潮,在投票给川普的红州和投票给拜登的蓝州,谋杀率的上升速度大致相同。城市和农村地区的凶杀案都急剧上升。而且,如果我们去看“水平”(levels)而不是“变化率”(rates of change),将凶杀案和暴力犯罪作为一个整体来参考的话,这个数据在红州普遍较高。
也许民主党地盘妇女堕胎权更受保护对犯罪率高低有一定的作用吧。
民主制度的威胁就在眼前
也许太多选民还没有意识到,民主制度其实是很脆弱的。如果我们抱有侥幸心理,不把任何对民主机制的威胁当回事,真的不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不禁想起曾经读到的一个故事。
大概是十多年前,在纽约中央公园动物园爬行动物馆工作了几十年的一个专家退休了。新闻报道说,他是非常罕见的一个与蛇打了一辈子交道,退休时居然十个指头都完整无缺的人。
是他特别幸运吗?是,也不是。说不是,因为在此人刚入行不久就被一条眼镜王蛇咬了;说是,因为那次那个眼镜王蛇虽然狠狠地咬了下去,却非常罕见地没有同时释放毒液。
眼镜王蛇是一种特别毒的毒蛇,所以那次事故把这个人吓得不轻,也让他学会了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再没有发生过意外,得以在高龄时以十个指头健在的状况退休。
这个故事对我们是不是有所启发呢?
当年的德国不是一天之内变色的。民主的成分是一点点被剥离,去除,以至最后消失殆尽的。希特勒早期有很高的民意支持,他也是民主选举上去的。只是等到他彻底失去民意时,德国的民主机制已经不复存在,德国人民已经没有机会用选票说话了。
我们说一个国家的制度民主与否,不是一个0或1的区别,而是看整体的情况来分析。民主是一个光谱,而且受很多因素的影响,比如,新闻自由的程度,贫富差距的大小,基本人权是不是受到保护......
2020年的总统选举,应该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退位的总统不承认选举结果,而且至今还坚持说那年的选举有大量舞弊。
支持川普这个说法的共和党人不少。更令人不安的是,几天后的中期选举,一定会有相当多持这种观点的共和党候选人当选。更有甚者,已经有不少共和党候选人声称,如果他们败选,就是有选举舞弊。这不就是2020年川普那一剧的重演吗?这还是民主国家吗?美国已经不再有权力的和平移交了?再看看几天前国会议长佩洛希丈夫被暴力袭击的事件!暴力竟然成为美国政治的常态了!而且共和党领袖并没有全体、公开、有力地出来谴责这样的暴力事件,相反,还利用这个话题转移目标,攻击民主党在打击犯罪方面的记录。
如果发生了1.6这样的国会暴乱后依然不意识到美国的民主已经非常脆弱了,依然没有学会我们必须像爱护自己的眼睛和生命一样来维护美国的民主,那真的是白白被蛇吓唬了一回。也许下次眼镜蛇下口时就不会吝啬毒液了。那时,我们还有救吗?
参考资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2/10/18/us/politics/midterm-election-voters-democracy-poll.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2/11/02/us/politics/republicans-social-security-medicare.html
https://freakonomics.com/2005/05/abortion-and-crime-who-should-you-believe/
https://freakonomics.com/podcast/abortion-and-crime-revisited/
https://www.nytimes.com/2022/10/24/opinion/rising-crime-democrats.html
本文原创首发于“美国华人杂谈”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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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不愚 非常欣赏
讨厌民主党的一些政策,也讨厌共和党管妇女的肚子。
+3
但美国面临是走社会主义还是走法西斯主义的局面,没有其他选择,这是肯定的,否则就成为第三世界国家,贫富差距巨大。
美国已经有一半人口的家庭收入达不到纳税标准,中产阶层人数在20%多,已经进入第三世界社会收入金字塔模式。
就差一次经济危机。一旦危机来临,美国社会就需要选择,是小罗斯福式的社会主义尝试,最终走到欧洲式的社会主义,还是以反移民的川普式的法西斯主义?
反正不可能继续维持现状。
小罗斯福时代,美国仍旧是大量需要劳力的移民国家,川普时代不同,把社会问题归咎于移民,这是社会环境的最大不同。
美国社会走向保守右倾是大概率事件,这与美国的傲慢文化有关,一旦发生,美国就进入德国在上个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局面,走向法西斯就只是几年内的时间问题。
历史上美国并不是没有过法西斯主义运动,只不过多移民的社会环境(尤其是基本都是白人移民)让美国人形成不了法西斯主义最重要的环节,领袖崇拜。
川普是第一个做到这点的。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两党建制派精英都非要把川普打压下去,因为人们并不是看不到这个前景。
所以我不怕政策错误,但不能容忍trump破坏民主
现在那些极端分子公开宣称输了选举也不会认输。这样的态度还需要什么民主,明明白白的法西斯冲锋队的样子。
投票是简单力量的表态。民主党总想着投机取巧,蒙混过关。就如做生意不诚信,哪怕狡辩一时,最终没人跟你做买卖,讲你的民主了。
骗人一时,骗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