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仔扶着一拐一蹶的麦爸,慢慢地往山上爬。因为藏金处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每见到一块大石,麦仔就用兴奋的闪亮的目光转向父亲,麦爸总是笑着摇头。身子虽累,看到儿子如此高兴,又身强体壮,颇觉欣慰。一路走,一路认着自己以前留下的标记,是一个刀刻的中文的“八”字。这座山不算太高,但是延绵广阔,远远地一直通到外州。而他们所处的这个山头,怪石嶙峋,草木难生,也因此人迹罕至,路也特别难走。
走着走着,本来已经累得没有力气的麦爸突然用力把儿子拉住,示意他不要出声。麦仔以为已经找到藏宝处,心中大喜。却见父亲看着眼前一个英文标记,表情凝重。麦仔回头一看,上面用红字写着“NO TRANSPASSING”。”什么意思?不能通过吗?”麦仔用他有限的英文猜道。麦爸点了点头:“糟了!我在其他地方也看到这样的牌子,是铁路公司立的,看来这一处已经被划为施工地了。他们的权势很大,现在很多唐人也在帮他们作苦力。”
“我没有看到有人把守啊,咱们快点走过去吧!”麦仔心急如焚:“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你那块石头? 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了?”都快要哭出来了。
麦爸低头想了一下,觉得事到如今,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跟儿子说:“也只能冒这个险了,即使他们现在没有发现,以后铺铁路,有可能整处山头都要铺平,什么大石头小石头都看不到了,那时就更不可能找到金了。”
又吩咐道:“如果遇到修路的人,就说,我们是来找工的。你千万别透露我们来的目的。”
麦仔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当然不会乱说。”
麦爸又撑着走了一阵子,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又停下来。他叹了口气,跟儿子说:“仔啊,前路莫测,我现在先教会你怎样淘金,以防万一。”于是在地上画图,告诉他那块石头的形状,再跟他说如何鉴别矿土,又怎样去泥,水淘的时候需要什么工具。。。
麦仔仔细听完,点头道:“我听明了!爸爸您就在这里歇着,我这就去找,保证找到!”
麦爸点了点头:“前面刚好有个山洞,我就在那里等你。”
麦仔振作精神,快速前行。山路仍然难走,却不再陡峭,暗想:“怪不得呢,原来这里不用再爬大坡,确实是筑路的好地方。”心内焦急,足下疾走,完全无视各类的英文标记。直到听到有人连声大喊:“STOP!”
他吃了一惊,却听到“轰”地一声炮声巨响,脚下山泥震起,飞沙走石应声扑面盖来,他吓得赶紧趴在地上,双手护头。大小碎石狠狠地打在他身上,痛得他以为被十几个大汉猛打。那时,在家乡,他可不怕被打,总能全身而退,这次,却是避无可避,只好强忍。
接着,他被人一把拉起,听到一阵怒喝。他抹去脸上的泥沙,看清来人:是一个宽膀高大的美国人,满面怒容地叫道:“你这苦力,不要命啦!没有看到这边正在放炮炸石吗?再走几步你就真没命了!”
麦仔点头哈腰,用英文道:“对不起,我没有留意。”
那人满面怀疑:“你会讲英文?不是苦力?”
麦仔指了指后面:“我,和我父亲,想来这里找工作。”
那人目光锐利,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并没有携带行李杂物,狐疑道:“跟我走吧,带你去办公室。亨利今天在,他会决定留不留你。”
于是大汉在前,麦仔在后,往铺平了的大路走去。一路走,人马渐渐多了起来,工人们在忙着运石,平路,铺轨,人来人往,各种语言充斥。唐人很多,沉默地干着最细致琐碎的平路和搬石工作,看到麦仔,也就茫然地抬头看一眼,马上低头干活。麦仔心情低沉起来,他不想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挨生挨死,做牛做马,也不过只能吃餐饱饭,赚几个小钱寄回乡,就像他的父亲。。。可是,金子究竟藏在哪里呢?四下张望,哪里还有石头?越走越心怯,慢慢地眼前出现一排临时塔起来的木屋,周围参差地张起帆布帐篷,看来已经到了工人的生活区了。
壮汉把他领到一间木屋前。“你自己进去吧。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