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城里的洪涛

我看到海的那边有好多好多的美景:青山巍峨,苍松翠绿,晚霞碧空,飞星走月,云海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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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覆水难收》第六章

(2009-03-07 14:26:24) 下一个
 


第六章

梦娜同样是手里拖的,肩上背的,手里提的一大堆行李向机场大厅出口处走去,刚一到出口处就看到姐姐向她挥手,梦娜高兴的推着行李车远远的朝姐姐傻笑着。


还算正点抵达。”姐姐跑过来接了她的行李车上下打量了一下一年没有见面的妹妹。

把行李卸下来吧,免得待会儿又要将车换回来。来,这个给我背着,这个箱子给我拖着,你就提着这个纸袋子吧。”姐姐从车上拿下行李后抢着把行李往自己身上揽。


姐,你提这个纸袋子。”梦娜和姐姐为行李拉来夺去了半天。


梦娜的姐姐梦瑶是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班主任,平时特别的忙,为了接妹妹特地和其他的老师换了几节课。


姐,你往那边走?出租车站台在左边呢,你没有见那儿排着长队呢?你这个常住的武汉人反倒比我一年只回来一次的人还生疏了。”梦娜笑姐姐。


今天我们有一辆特别的出租车,就在那儿等着哩。”梦瑶诡秘的一笑对梦娜说。


你不会是和那些所谓的不打计时器表的‘黑的’说好了的吧?那可是要上当的,千万别,我愿意多给钱都可以而不愿意做这样危险的车。”梦娜赶紧制止姐姐往出租车站台的相反方向走。


你把我说的,难道我还没有你清楚在机场应该做什么的车吗?但是今天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出租车司机,人家是碰巧来接客人顺便把你带一脚的,你别以为是专门为你请的出租车哦。”梦瑶边笑边拉着梦娜往前走。


到底是什么车呀?你们单位的便车?还是你碰到了你的什么朋友或学生家长的车?你我知道你们学校是重点中学,那些款爷儿们的独生子,独生女都是花了大价钱才到你们学校来的哦,不会是他们的父母为了巴结老师而特地为你派了车来吧?你就俏皮的对我说什么碰巧碰上了,哪有这样的巧的事儿,你当我三岁的孩子啊?”梦娜一个劲的说着,可是脚步跟着姐姐的脚步快步的走着,天下了点儿毛毛雨,她们两都没有打伞,所以在蒙蒙细雨中走得既小心又快。


梦娜随姐姐走近一处立着一个铁牌子上写着:外来车辆停车处,显然是记时收费的。

姐姐梦瑶径直的向停在最边上的一辆黑色宝马车走去,梦娜想,不会是这辆车吧?这么崭新的宝马车,舍得借给姐姐来机场接机?这个老师的特权是不是用得太离谱了点儿。


还没有等梦娜拉着姐姐问,就看见那辆黑色的宝马车的车门从内面被打开了。一个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咋一看像美国大片里的那些彪形大汉的黑人保镖。


你好!梦娜,多年不见,可好?”这位“保镖”似的人物快步跨过来把梦娜手里的肩上的箱子,双肩包全部提了起来放到车的后箱里后,关好后箱门,然后又朝着一直呆呆的站在雨里的梦娜取下那副黑色墨镜时微笑着对她说。


梦娜的姐姐梦瑶已经自顾自的坐到车的后座里去了,从车窗里看着他们俩微笑。那情景像姐姐梦瑶和这个穿黑风衣的“保镖”故意演的一个双簧一样,像事先编排好了剧情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梦娜结结巴巴的望着眼前的人说。


她当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哪怕他们有十多年不见了,互相都是快两鬓斑白的人了,一个已经50有余,一个已经405了,一个做了爷爷,一个做了妈妈。但不管他们的岁月滚过多少年轮,不管脸上的皱纹,头上白发添了多少根,他们互相都能在茫茫的人海里清晰的辨认对方。就看眼前取了黑色墨镜的他,脸上的沧桑写在那儿清清楚楚,头上的银丝明明白白,但他那神情,那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颤音,那动作,那无声的身体语言都和二十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不要说,他现在真真切切的站在她跟前,就是他在人推里,在嘈杂的剧院里,只要有他的声音,她都能清晰的辨认得出哪个音节是属于他的。


上车吧!”姐姐梦瑶把车窗摇了下来对站在雨里发楞的两个老小孩说。


请上车吧!”梦娜被他邀请上了车,坐在驾驶室旁边。


突然和他这么近,能够闻到他呼出的气味,偶尔不小心被他把着方向盘的胳膊轻轻的碰着时,她的心会像年轻时被他搂在怀里后的心跳,和躁动,她的脸会不自然的红起来,她用羞涩的余光去看旁边看似专心开车的他,用思想去琢磨坐在后座上装睡的姐姐的感受。她没有想到,自己二十年的坚持一下子被他此刻的气息完全吹灰湮灭了,而他们之间的时间隧道在一秒钟之内缩短了二十年,他们之间遥遥万里的距离一下子只近在咫尺。其实这二十年来,她每次回国都想着也许会见到他,但每次都没有勇气去找他,而且连打听他的消息都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怀着侥幸的心理说不准会在大街上,商店里,朋友聚会上等意想不到的地方偶尔相遇,但这二十年来,上帝一直没有给他们俩提供这么一个机会。她似乎每次都是怀着希望而来而揣着失望而归。后来她都渐渐的不抱希望了,可是她在不抱希望的同时她不知道是否压根里就还有希望。现在,坐在他旁边她完全没有了思维,她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这个车,又是怎么样被他绅士般的扶上座位的。也听不清他上车时和她说了什么话,问了什么问题,或根本什么也没有说,一直沉默着。


梦娜回过头去看后座上的姐姐,想和她说说话,也许可以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可是姐姐现在像个不倒翁,坐在后面头靠在椅背上,随着车轮的前行而晃动着“沉睡”的脑袋,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睡着,而且姐姐是最讲究礼貌和仪态的,她不是个能够在公共场合像一些辛苦得上了几个夜班的工人一样,瞌睡虫似的坐在车厢内身子,脑袋不停的随着车身的颠簸而颠簸着,她是最不屑这样的行为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这么“随俗”?更奇怪的是,姐姐一贯都反对她和他的恋情,从开始直到她出国前都没有改变过。她怎么会突然像被谁洗脑了一样的脱胎换骨的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梦娜觉得十分陌生的人,她的表现让人诧异。


这是到哪里去?”梦娜看到车进了市区后并没有直接把她送到自己在红顶花园的新家,这是她前年回来为女儿彤彤买的房子,简单的装修了一下,等将来女儿结婚时再重新装修。

我们先去喝早茶,你乘坐早班飞机一定很累吧,先去吃点儿热的东西然后再回家泡澡,好好的补睡一个觉,明天的精神就会好些。”他说着把车停在了帅府饭店门前。


可是我还要和彤彤一起到她学校去一趟,等吃完了再回去恐怕彤彤等着急了。”梦娜着急的说。


你放心好啦,你们先进去,我开车去把彤彤接来,这不都到她们大学了吗?”他说。


梦娜这才醒悟过来,帅府就在彤彤大学的隔壁,过去她不是常来此吗?怎么一下子就迷糊起来了。对,对,这是个好办法,直接把彤彤接来,也好一起回家。


他刚把车开走,罗伯特的电话就来了,赶的还真是时候。


哈喽,刚到呢,正好和姐姐在一家饭店里准备吃早茶。”梦娜在电话里告诉罗伯特。

我去上个洗手间。”姐姐小声对梦娜说,然后做了一个手势就去了卫生间。


梦娜对罗伯特说她很累,等到家了再给他电话,再说,现在的时间也不对,罗伯特应该睡觉,这时候是荷兰的半夜。


姐姐上个卫生间去了那么久,而那个去接彤彤的他也还没有回来,梦娜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像个被遗弃的婴儿,仿佛他们都特地留给一些时间让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曾想过很多方式和他不期而遇,想得最多的是在哪一次生意座谈会上或国际贸易交易会展上的“巧遇”。后来在国内国外很多次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发生过,尽管她在这些有可能的机遇里暗暗的期待着“巧遇”,在国内国外的生意奔忙中有意无意的对国内参展的企业特别的关注,美其名曰是一种乡愁的牵挂,其实内心深处却在无时不刻在寻找可能发生的“巧遇”和机会,她甚至生怕错过了每一次走眼的疏忽。

当这些盼望中的不盼望折磨心灵的同时,失落的感伤又籍着垂死的幻想给她勾画出另一个场面:一次别开生面的朋友聚会,她正好探亲回国理所当然的被邀请了,大家正围坐在一个叫沙丁鱼的朋友家里的长西餐桌前高谈阔论,举杯欢饮时,突然有个迟到的于她是完全陌生的也许是在座的哪位女友的女友推门进入了热闹的厅堂,身边还跟着一位潇洒、风流倜傥的绅士,虽头发已经斑白但气度非凡,是那种紫芝眉宇之高洁的脱俗英气的人。当他们出现在朋友们的视线前时,全场除了她以外大家不约而同的哗然了。可能在场的除了她不认识这对人外,所有的人都知道来着何许人也。沙丁鱼第一个从人堆里钻出来:“哇,你们这对海鲸终于露出水面了,快快快,快请入座。我来为你们俩位介绍一位刚远道而来的老朋友——梦娜女士......”

今天的主人沙丁鱼热情的向客人介绍。

大家的眼睛还在发亮着,脸上露出灿烂的闪烁,仿佛刚才大家都坐在黑暗中一样。

而梦娜的视线随着这些闪烁的光亮被沙丁鱼引向被他介绍的两个人身上:首先是女士优先,一位打扮入时又太显得俗气妖艳的与她身边的男人十分不般配的中年女子身上,那一身紧腰低胸连衣裙,连肚脐眼都勒紧得由圆柱形变成了椭圆形的肉皱,还有身上多出的一些臃肿也显而易见;那头上高高的发髻像尼姑庵的女尼盘在头顶上,似乎正盖着脑门心,和她满脸的肉疙瘩实在有太勉强的拼在一起滑稽;但那双眼睛是憎恨的眼睛,那是梦娜久违了的眼睛——文革的眼睛:满是阶级仇民族恨的神情。她有些不寒而栗起来,她怯怯的想她可能是这位美男子的妻子或别的什么人,现如今,好多人的身份你都不能武断的去评判。老婆不像情人,而情人倒特别老婆。然后她也伸出手来和这位女士握手说高兴认识你。那位女士稍稍的犹豫了片刻,严格讲是狐疑了片刻,然后被她自己的逻辑又否认了似的用眼神摇了摇头后很快就热情起来和她握手,还握得很“老朋友”似的,把梦娜的手久久的放在她那双只有被握住才能明显的感觉到的有些粗糙的手里凝视着她或说审视着她。她尴尬的微笑着,不得不抽出了自己的手,把眼睛很快就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她觉得安全的地带——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身上:一身休闲的但又很适合赴宴,像赴这样朋友宴的服装,上穿白色T恤,下穿黑色长裤,一根黑色的皮带,脚蹬一双黑色的休闲皮鞋。梦娜是个不懂得什么牌子什么牌子的人,自己买,穿上去舒适为准,看别人,看着顺眼就好。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那双皮鞋是一双很“古老”的牌子——大众牌。他也伸出了手,她也伸出了手,但她的眼睛却没有长久的注视他的眼睛,就在被他同样是久久的握住的那一刻,她的心咚咚的乱跳起来,这双手的温暖让她不得不再抬头看一眼这位“不平凡”的男子,因为这种温暖完全不同于刚才在他身边那位女子手里的温暖,也没有那位女子手里的那种粗糙,也许她的初衷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夫妻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哪怕是一种握手的方式都有如此天壤之别,也许是出于对这位英俊男子的同情或惋惜的情绪,在他们礼貌性的握手的那一秒钟的一瞥内,她灵魂里那不死的期盼差点儿出窍,他是谁?是他吗?怎么可能?

可是她的第一感觉里却不是那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震撼的心情,而是“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的悲情无奈。而这时他也惊诧的感觉到眼前的人也已不是久违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的景象,而是“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的仰天长叹的孤嗥......

这是她想到的最浪漫的也是最尴尬的“巧遇”。她的确真的什么巧合的境况都幻想过,就是唯独没有想到是今天的这种样子,用这样的方式,是这样的情形来“巧遇”。她真想给琼安打个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想告诉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证实一下自己是否还是活物。

他们还没有来?”姐姐梦瑶推门进来了。

没有呢。”梦娜也有些无奈的说。

这去了快半个小时了吧?”梦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

早半个小时都过了,不过彤彤现在可能还在上课吧?他能够找到她就不错了。”梦娜无意中又替他解释说。

他又不是第一次去彤彤学校找她。他以前也.....”梦瑶说完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说什么?他以前也去过彤彤的学校?”梦娜还是抓住了她的话把。

哦,来了,来了。”梦瑶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的对着推门进来的彤彤和他说。

妈,我正准备给欧阳叔叔电话,想问问您到底到了没有,欧阳叔叔的车就来了。”彤彤一进包厢的门就走去跟妈妈说。

欧阳叔叔您坐。”彤彤又转过头对他——欧阳招呼说。

欧阳坐在了梦娜和梦瑶之间的位置上,并招呼一直站在里面的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拿菜单来看。

正在这时,琼安的电话真的就来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搂着自己的女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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