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台碧水笑人生

凡 草

一提起百慕大，立刻联想到魔鬼大三角。其实百慕大群岛不过是这个大三角的一个端点，距离时常出事的中心地区有上千英里之遥，非但不魔鬼，还是个非常美丽的旅游点。这个地区由无数大大小小的岛屿和礁石接连而成，具有火山喷发造成的特殊地质结构。群岛像一枚带着倒刺的鱼钩，鱼钩的尖尖是一个深水港，大型游轮便停泊此处，中间是这个英国属地的首府汉密尔顿市，仅1千多居民，是世界上人口最少的首都之一。鱼钩顶端那一片岛屿是圣乔治城，最早的英国移民居住地。

在岛上随兴漫游，清丽街市，蓝天白云，粉红的海滩，已经现代化的灯塔和成为古董的防御工事，虽然美丽却没有超出一般游人的期待。三天过去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汤姆小径和蓝孔小潭。这个景点不热门，在网上发现它完全是偶然。可惜，有导游的团队那几天全都客满。按照说明，小径荒僻人迹罕至，无人带领可能会迷失。这下反而激起了我们的好奇，凭着地图和GPS， ‘鼻子底下就是路’，不是很困难就找到了它。

那里确实林木森森飞鸟啼鸣。火山溶洞，上有跌宕流水，下有暗道与大海相连，虽谈不上雄伟，却也小巧玲珑。有个溶洞可以游泳，有几个通往大海的出口。我们没有准备防水灯，担心在黑黝黝的水洞里迷向，不敢深入腹地，却依然被迷人的洞穴诱惑，跳下水在有光亮的地方游了几圈。

转身来到蓝孔，那是一泓清泉，深不知底，蓝得迷人，却又清亮透彻，可以看见里边五颜六色的游鱼。最好的是游人稀少，避免了海滩上的喧闹。更有趣的是，潭边有块突出的山岩，鬼斧神工成了个天然跳台。孩子们欢呼雀跃，接二连三地玩跳水，还挑战我们这几个花甲老人。

父亲们都勇敢地跳了，兴致勃勃。母亲们却有些犹豫。跳水对我而言，是50多年前的事，上小学时在游泳池的10米跳台上跳过水。那是人工环境，如今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面对一潭清凌碧水，我不禁童心大发，壮起胆子跳了个“冰棍”。孩子们大喜之下，又去动员另一位母亲。我们一边为她鼓劲，一边也为她担心。

虽然她不是这里最年长者，却身患癌症，还有强烈的晕船反应。5年前，医生从她的脑子里取出了一块9厘米见方的恶性肿瘤，并且告诉她，按照统计资料，这个病的患者一般只有5个月的存活期。她留美多年，拿到博士學位以後，为事业为家庭，尽力拼搏了几十年，孩子们尚没成家立业，她还没机会享受人生，居然就面临如此厄运，亲朋好友无不为她叹息。

可是，她自己却毫不悲观，配合医生挑战病魔，也调整了人生的轨道，抓紧时间做些有兴趣的事情，几年来脚印遍布世界各大洲。此刻站在跳台上，她有些犹豫不决。孩子们为她打气，有的先行入水做保护，其余的围着她加油。潭水内外素不相识的游人也加入了拉拉队的行列，“妈妈，跳！”“妈妈，跳！”当然也有人理智地劝说，“这么高的跳台这么深的水，由她自己决定吧，跳不跳都是好样的！”她为亲情和友情感动，鼓足勇气纵身一跃，欢呼声立刻打破了密林的寂静。她丈夫激动地说，一定要把这个视频拿给她的医生看！是啊，她的事例非但可以鼓舞其他患者，对于健康人也未尝不是一种激励。毕竟，活着的每一步都是挑战，有勇气者才能坦然相对，笑看人生。

原载《世界日报》7/19/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