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心 湖 --------------------------------------------------------------------------- 欢迎转贴!但请注明作者“与子成说”E-mail:[email protected] 小说是闪烁着生活影子的杜撰,请勿对号入座,谢谢。 ——与子成说(文学城博客)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呆呆地面向着程乐离开的方向。夹着暴雨的狂风使她无法完全睁开眼睛,那片模糊的视野里其实早已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原来雨水不但能洗去很多东西,还能遮盖很多东西。过了很久,耳边听到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随后一辆车子猛地在她身边停下。她神不守舍地缓缓扭头看着正在打开的车门,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满脸诧异的Jimmy。“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快!先上车再说”,Jimmy边说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上了车,自己再一路小跑绕到车的另一侧,肩头还是湿了一大片。
“下雨你怎么还不回家?也不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Jimmy皱着眉问。“到处都在下雨,去哪里找避雨的地方……”,她幽幽地说。坐在Jimmy的车里,外面的雨是淋不到了,可心里的雨还在浠浠沥沥地下着,试图洗去什么,或是遮盖什么。“Jimmy,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忽然扭过头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今天让我在你那里过夜好不好?”。她不知道程乐见她没有回家会不会到处找她,也许会吧,可只要他哪里也找不到,自然就会认定她和Jimmy在一起,也自然就会相信她那个谎言。既然已经撒下了这么个弥天大谎,干脆就把它一路圆到底。其实,她也不算太冤枉,在JC Penney的扶梯上她吻了Jimmy,这已经足够宣判她背叛的罪名成立了,那个谎言也不过是比事实稍微夸张了一点而已。
“没问题啊,我正求之不得呢”,Jimmy朝她满脸深意故作神秘地笑笑,看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严肃了点说,“反正房间里有两张床”。到了motel,Jimmy把车直接停在大堂外,好让她下车时不再淋到雨,自己再开到停车场,然后冒着雨跑回来。那车是和朋友一起租的,Jimmy回motel时便开了回来,倒正巧遇见了她。
房间里开着冷气,吹得浑身还在滴水的她一个劲儿地打着寒战。“你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吧”,Jimmy体贴地说。她哆嗦着进了浴室,热水渐渐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一边用洁白柔软的浴巾擦拭着身体,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这个温暖干燥的身体已不再是刚刚淋雨的那个,而那个全身全心湿透了的颤栗着的自己,大概早已在雨水和眼泪中化掉了。
要走出浴室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可换的干净衣物,四下看看,幸好这家旅馆提供的浴巾够大够厚,便用浴巾把身子严严实实地裹好。临出去前,她拉着门把手犹豫了一下,拿过另一条浴巾在外面又裹了一层,再在肩膀上披一条,把自己包得象个木乃伊似的,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我洗好了,谢谢”,她对Jimmy轻声说道。Jimmy正坐在床上看电视,扭过头,视线在她的身体上徘徊了两秒钟,又连忙移回到她脸上。
“你——嗯”,Jimmy的声音有点哑,忙清了清嗓子,“你吃晚饭了吗?中午看你好象没吃几个sushi”。“我不饿”,她摇了摇头。“那也要吃啊,不过外面雨这么大……哎,你等等”,Jimmy忽然想了起来,从旅行包里翻出一堆吃的,有香肠罐头、豆奶、饼干、碗装泡面、薯片、巧克力……居然还有两袋真空包装的上海熏鱼。“都是老妈给我带的,怕我挨饿”,Jimmy笑笑说,带着一脸的稚气。
她静静吃着Jimmy帮她泡的韩国方便面,还要感谢Jimmy的妈妈,想得真周到,没忘记给Jimmy带个电热水壶。“Jimmy”,吃着Jimmy的口粮,她觉得跟他的距离好象也缩短了些,看来真是吃人家的嘴短,“你父母很宠你吧……我父母也是”,她说。“嗯——应该是吧”,Jimmy打开包鱿鱼丝,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陪着她一起吃,“我上大学这四年一直住他们家,也一直用他们的钱”。
“他们家?”,她不解地说,然后马上明白过来Jimmy指的就是“父母家”,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在美国长大的人“父母家”已经不算是“自己家”,而是“他们家”了。“嗯,住父母家省钱又省心”,她说,“不过住学校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你交过女朋友吗,Jimmy?”。这个问题问一个二十三岁的男生——而且是在美国长大的,似乎很可笑,但Jimmy种种天真幼稚的言行实在让她忍不住这样问。
“刚进大学时有过一个,不过一年以后就分手了”,Jimmy漫不经心地答道,“本来以为你会是第二个,结果又分手了”。她轻轻笑了一声,“我跟你也算啊?你——怎么会喜欢我呢?”。Jimmy有点害羞地笑了笑,“那天在pay phone那边你打完电话一转过身来,我就被你电到了,心里说‘哇,这个女生好gorgeous’,没想到后来我们还坐在一起……我在学校里没几个朋友,可你愿意跟我讲话,愿意跟我做朋友——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说着说着Jimmy的目光有些迷惘地望着前方,嚼着鱿鱼丝的嘴也慢慢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那天的事,让她有种莫名的感动。
“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啊”,她安慰他说。他从回忆中跳了出来,扭头给了她一个苦笑,那苦笑居然让她心里微微颤了颤,有点替他心疼。唉,我的心是太软了还是太轻了,怎么连Jimmy这样一个表情都会觉得难受,看来我真是不可救药了,她暗自叹道。
吃过泡面她觉得眼皮又胀又沉,头也有点痛,可能是淋雨淋的。“我先睡了,Jimmy”,她说,走到空着的那张床上坐下。Jimmy没说话,站起来把卫生间、门口、桌上的灯一一关掉,只留了床头那一盏台灯。她钻进毯子里,一抬头猛然发现Jimmy就站在她的床前。
“啊——吓死我了……你干嘛,Jimmy?”,她心里开始打鼓。Jimmy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明亮的眼睛象是两潭烟雾缭绕的温泉,目光热辣辣地洒在她的身体上。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包装遮不住那身体的玲珑美好,披在肩膀上的浴巾滑落到床上,露出浑圆雪白的肩头和深深的乳沟。她的双腿修长匀称,优美柔和的曲线一直延伸到脚踝。如果要评选世界上最性感的连衣裙,那么浴巾应该是首屈一指的了。“你真的要睡在那张床上吗?哦,我们一起睡不好吗……”,他喃喃地说,没等她回答,便一把拥住了她,火热的双唇重重地印在她的唇上。
她惊慌失措地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可随即脑海中升起一种迷迷乎乎的想要放弃抵抗的懒惰。好象山谷中弥漫起了浓雾,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随着感觉的牵引,一步步茫然地摸索着往前走。多久没有人这样吻她了?程乐上次吻她是在什么时候早记不得了。哦,程乐,为什么我还是不甘心?为什么我还是不死心?对于向你撒下的那个谎,为什么我竟开始后悔,暗暗期待着有澄清一切的那一天?不,我已经没有退路,我已经不能反悔!也许……也许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错就错,干脆把那谎言变成真的,这样我就再也不会觉得委屈,再也没有反悔的资格和余地。哦,堕落吧——我的身体,放弃吧——我的灵魂,熄灭吧——我的爱情……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远离圣洁的天堂,隔着地狱的火焰,那天使的笑脸纵然仍是无法忘记,却早已无力再去留恋。
她努力不再做任何思考,双臂勾住Jimmy的脖子,在他的带领下温柔地回吻着他。他抚摸着她细腻的肩膀,然后轻轻扯去她身上的浴巾,把一丝不挂的她完完全全地拥在自己怀里。她顺从地任由他摆弄,既然她无力决定、无法更改、甚至无从知晓自己的命运,那么头脑想要罢工时也就由它吧,一切都让身体自己来做主吧,就象那从不烦恼忧愁的花草,顺应着季节的变化开放、凋零,那样的生命将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Jimmy把她放到床上,她从半合的眼睑间迷离地望着他。他的身体如此年轻——哦,和她自己的一样年轻,可他充满活力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同样火热的年轻的心,而她——身体虽然是活的、是热的,可那颗心呢?为什么感觉不到?是死去了,还是一不小心弄丢了?
“你觉得冷吗?”,Jimmy吻着她的头发和面颊,湿润的嘴唇贴在她耳边轻声地问。他的手正温柔地抚摸着她,让她觉得意乱情迷。“冷吗……冷吗?”,她昏昏沉沉地想,这话听起来好耳熟……是黄鲲,黄鲲问过她“冷吗”,然后——她先是逞强说不冷,但随即就欢叫着钻进了他鸭绒被……还有程乐,他也问过她“冷吗”,然后——让她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整整一夜,用他的体温驱散了她透骨透心的寒冷,直到他自己的胳膊麻木得失去知觉。刹那间,她感到身体里的那颗心找到了,又开始艰难微弱地跳动起来,尽管那颗心早已冰冷得好象不属于火热年轻的身体。
“不行,Jimmy!”,她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推起他的身子,羞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对不起,Jimmy,对不起……我不想……对不起……”,她边哭边说。“为什么?”,Jimmy的身体好象和她的用胶水粘在了一起,半天才不情愿地分开,“为什么?你……你没做过吗?”,Jimmy迷迷乎乎地问,不解地看着她。
“不是,不是……对不起……”,Jimmy的话让她心里愈发地疼痛,那是结了痂的伤疤被人无意间狠狠揭开的感觉。“求求你别问了,Jimmy,我求求你……总之我不能和你……对不起……”,她象只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双臂环抱在胸前,不停重复着“对不起”,已经不知道这“对不起”是说给Jimmy,还是说给程乐,又或者是说给自己。
Jimmy坐在床上看了她半天,试图去了解眼前这个奇怪女孩的奇怪想法,终于发现太难而决定放弃。“那——算了”,他沮丧地说,捡起刚刚抛在地毯上的浴巾递给她。她感激地抓过浴巾,用最快的速度躲进毯子里。Jimmy自己慢慢套上T-shirt,情绪逐渐冷静了一些,扭过头朝她又爱又恨地狠狠瞪了一眼,随后从旅行包里翻出自己一件干净T-shirt扔给了她。“你还是穿这个吧”,他说,“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夜里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围着浴巾的样子实在太诱人了”,他带着点笑意地冲她说道。
她果真换上了Jimmy的T-shirt,Jimmy夜里也果真没有对她怎么样。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对Jimmy的印象除了一个可爱的大男孩,至少还加上了一条——正人君子。Jimmy开车把她送回了家,跟他告别时她觉得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只能红着脸跟他说“谢谢”。这段阴差阳错的缘分也该到此为止了,全部过程很简单,吻过两次,第一次是她主动吻他——因为黄鲲,第二次是他吻她,而她也接受了,还差一点就迈出了那一步——这次却多多少少跟程乐有些关系。Jimmy面对面地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下子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俩人干脆什么也不再多说,象上次分手时一样,轻轻握了握手。“以后你如果去东岸,还是希望你来找我玩”,Jimmy笑眯眯地说,“只要衣服带够就好了”。她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谢谢你,Jimmy,谢谢,我会拿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走进家门——哦,应该说是程乐的家门,她心里不再有忐忑不安的感觉。该来的都来了,该结束的也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还有什么能做的呢?程乐的房间门关着,她偷偷看了看门口的鞋,知道他应该在家,便开始蹑手蹑脚地收拾自己放在客厅里的东西。
“吱纽”一声程乐推门出来了,眼眶发黑,面无表情,象变了个人似的。她心里一阵绞痛,连忙忍住,扭头不敢看他,不敢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这巨大的伤害。“你什么时候走?”,他问,声音平静却有些沙哑。“下周就走,我开车过去……这几天我可以先搬到小赵老师家住”,她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你不用搬……反正——就剩几天了”,他说,“家里有不少东西是你买的,你多带过去一些吧,到了那边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反正你开车能多带点东西”。
“谢谢你,程乐……这个是你妈妈送给我的”,她拿出那个镶着钻石的胸花递给他,“我一次也没戴过——嗯,是全新的……你留着送给燕子吧……你送我的耳环,都已经戴了那么久,我就留下做纪念了”,她努力朝他苦笑了一下说。他接过胸花,长长吸了口气,又重重呼了出去,“好啊,送给燕子,送给燕子……”,他喃喃地说。她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尽管这话本是出自她自己口中,人啊,为什么总是口不对心?
“还有这个小乌龟手链和平安符……你——能不能别给燕子——反正也旧了她不会喜欢,你留着自己戴好不好?”,她边问边开始解那手链。自己已经再没有资格享受他带来的平安快乐,这份平安快乐,她可舍不得送给别人,只有留在他身边她才能够安心。“你不要了那就还给我吧”,程乐冷冷地说,她眼底又涌出两股泪水,忙努力压下去。
“对了,程乐”,她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松一些,“我——我很贪得无厌,别的东西我都不带走,但我想要三样东西,你能不能给我?”,她鼓足力气说。“什么东西?你说吧,只要我还有”,他望着她沉声说道。
“第一样,是我们在夏威夷的录像带”,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起来,眼睛里一片朦胧。“录像还在摄像机的小磁带里,我这两天帮你翻录成录像带,走之前给你——这个好办”,程乐的声音也温柔了很多,不知是不是也被勾起了同样的回忆。
“第二样,是你的一幅画,能送给我吗?”,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哪一幅?‘狼’?还是‘泪海’?这两幅是你最喜欢的,你都拿去吧”,他说,心里想着即使今后打算重画这两幅,那种感觉恐怕再也画不出来了。“不,我要你没画完的那幅——‘心湖’,你还差多少没画?”,她问道。他有些惊讶,“本来还要画人上去的……反正现在也不用画了,你喜欢就拿去吧,没想到你看中了这么一幅没完成的画……第三样是什么?”。
“最后一样是‘太难’”,她看了看正在玩自己尾巴的“太难”。“不行!”,他的回答很坚决,“你刚去那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一定要带走‘太难’,求你了,程乐,我就剩‘太难’了,它就象是我的儿子一样……”,她说着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它的“爸爸”就是你啊,程乐,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保证照顾好它,我发誓,求你了!”。“行了,你把它带走吧……你,你是什么也不想给我留下啊……”,程乐长长叹了口气。
“程乐?”,沉默了半天,她忍不住又开口说道。“嗯?”,他正无精打彩地坐在沙发上,从鼻子里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你毕业后,会去东岸吗?”,她轻轻地问,这问题她早就问过他了,她也记得那答案,可还是想再问一次,心里隐隐约约的似乎在为自己制造一丝渺茫的希望。其实,即使他说“会”她还能够怎样?那个弥天大谎已经没有办法弥补,难道这个时候她还能够扑到他怀里留下来陪他吗?在她那阵梦游般虚无缥缈的期待中,终于,从他的嘴里,用那标准的略带京腔的普通话,清晰无比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她早知道这个标准答案,他答对了。她笑了笑,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从那天起两人便很少说话,连面对面都觉得尴尬难堪。程乐一天到晚耗在办公室和图书馆,尽量躲着她,她想多看他两眼也看不到。几天的时间即使每一分每一秒地数着过,仍是有过完的那一刻。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终于早早地回到家里,帮她提前把行李搬进车子的后盖箱。“那盘夏威夷的录像带——你有空翻录吗?”,她轻声问。“今天晚上我弄好,明天一早前给你”,他看也不看她地说道。
夜里,她躺在客厅里睡不着,也根本不愿意闭眼,隐隐约约听到程乐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走到他的门边,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一男一女欢笑着的对话声传了出来,伴随着澎湃的海浪声和海鸟“Mine——Mine——”的叫声。“……哎——你手腕的伤——不碍事吗?”,男孩的声音热情爽朗,饱含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心。“……我不反悔,我——不——反——悔——”,女孩嘻笑的声音是那样坚定、开怀,在海风声中越飘越远……
程乐默默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电视上闪烁的光在不断跳动,映到他的脸上。借着那忽明忽暗的光亮,她愕然看到,永远带着阳光般笑脸的他,此刻竟然泪流满面……而她自己,还不早已一样?
第二天一早,他在房间里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离开时的声音,还有“太难”被抱走时迷惑的叫声。他没出去,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时刻,怎样跟她说再见。过了好一阵,客厅里早已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确定她已经彻底离开,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她走了,他凌晨时放在桌上的录像带不在了,“太难”也不在了,可是——那幅“心湖”还安安静静地倚在墙角,也许是她走时忘记拿了。他缓缓走到画前,茫然地看着那幅画。咦?那画好象和昨天有些不同……原来,在那嫩绿的摇曳的柳枝上,如今被加上了一只轻巧活泼的燕子。
他的眼泪静静流了下来,嘴里却轻轻笑出了声,“Vivian啊,你画错了,但也画对了……你忘了在湖水中画上燕子的影子,陪伴柳树的倒影……但这也是你唯一正确的地方……”。他拾起桌上的画笔,在画上的湖水中加了几笔。
那是一幅很美却很奇怪的画。湖畔有几株柳树,柔柔的柳枝被风吹乱,柳枝上停着一只燕子;清澈平静的湖水中映出几株柳树,柔柔的柳枝被风吹乱,只是湖水中映出的倒影只有柳枝,却不见枝头的那只燕子……等等,怎么画错了……那片湖水中缺了燕子的影子,却多出一个长发女孩的背影——尽管那人并不在湖畔。